委屈

 委屈

 謝明的語氣輕又冷,然而在這樣安靜的地方若平地驚雷一般炸開。

 屋內的燈火忽明忽滅,謝明雖然跪在地上,然而看著謝侯爺的神色滿是嘲弄。

 若是比起身份來說,李穆晚身為皇子是比謝明尊貴,然而若論權勢,謝明這幾年除了謝家之外,甚至還扶植了自己的勢力。

 謝侯爺其實知道如今謝明縱是脫開了謝家,也是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但謝侯爺不能容許謝明脫離他的掌控,同他頂嘴。他緩緩起身,看著謝明厲聲責問,“你以為你如今混到了右少卿的位置,朝中也有了自己的羽翼就是沒有沾謝家的光嗎?你現在倒好,在外頭成就一番事業就想著拋去侯府給你來的便宜,謝明,你讀了這麼些年的書全是讀到了狗肚子裡去了嗎?!”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話無不心驚,謝侯爺痛斥那謝明沒臉沒皮,如今羽翼已成,連自己的話不肯聽了。

 謝夫人見兒子被丈夫如此訓斥也是心疼,她在一旁為謝明說話,“你這樣罵他作甚啊?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侯府的權侯府的勢不給他用,要給誰用啊?”

 沈母知道謝明為人,見此也出面勸道:“是啊哥哥,明兒他這些年來何曾叫人操過心啊,不過是同那三皇子生了嫌隙罷了,往後陛下追責,總不至於鬧得多難看。”

 謝侯爺見妻子和妹妹這般寬慰,然心中卻還是鬱結不散,臉上表情也依舊難看。謝夫人知道謝侯爺是因為謝明不聽話頂了嘴才這般生氣,忙轉身對跪在地上的謝明說道:“快給你父親道個歉,這事他總能給你擺平的。”

 謝明仰頭看著謝夫人,眉頭微皺似是不解,他抬聲問道:“父親為我擺平?”

 謝夫人叫謝明那樣的神色看得有些心虛。

 沒人回答謝明的話,良久,謝明自顧自說起了話,“除了那年宮宴的事情,我何曾讓父親擺平過了什麼事?我十六雖登科進士,中探花,二十登及右少卿之位,然而不常有人稱讚我,而是稱讚謝家的小侯爺。”

 謝明和謝家小侯爺不都是他嗎?謝明這話說的莫名其妙,旁人不懂,林觀德卻懂。

 謝明高中探花是因為他是謝家的小侯爺嗎?不是的,僅僅是因為他是謝明。他升至大理寺右少卿是因為他是謝家的小侯爺嗎?也不盡然,他那四年在大理寺兢兢業業眾人皆所見,許多大理寺卿都斷不了的案全數推到了謝明的身上。

 甚至在林觀德任職左少卿之前,無人有謝明這樣的謀略,大理寺千百疑難雜案,皆由他一人所斷。

 然而到頭來,所有人只會看到他謝家的小侯爺的身份,覺得他走到如今這樣的地位不過全然仰仗謝家的權勢。

 也無怪乎謝明那年浴佛節寫下了“勸君莫惜金縷衣”這樣的箴言,謝小侯爺於他而言亦像是枷鎖。

 這樣的心緒別人不懂,但是林觀德能懂,就如明明是她把林家推上了如今這樣的位置,然而到頭來,卻被人說自己是因為林家的權勢才當上了左少卿和入內閣。

 雖然林觀德不知道今日謝明為何如此衝動,但她相信謝明有自己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