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雪姬 作品

第1章 陣眼

眾人跟在吳邪身後,一路依仗著他那雙奇異的破妄神瞳細細巡查。這一路走來,目之所及都瞧不出什麼異樣,安靜得有些反常。吳邪心裡那股子好奇勁兒按捺不住,猛地想起陳默先前特意叮囑不許去的幾個地方,當下就凝神運起破妄神瞳,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目光掃向那座古舊寺廟,吳邪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寺廟裡頭橫七豎八地堆著森森白骨,慘白的骨頭表面,幽幽冒著陰森的黑氣,好似有無數冤魂在裡頭纏鬥、嘶吼。再定睛一看,寺院後方竟憑空多出個後院來,院裡有個碩大無比的黑色大洞,深不見底,彷彿要把人的目光乃至靈魂一股腦兒全都吞噬進去。

 吳邪又將視線轉向那家妓院,這一看,i更是驚得他眼皮直跳。只見那妓院的躺榻之上,橫臥著的皆是些獸首人身的怪物,模樣怪異猙獰,皮毛或順滑或蓬亂,一雙雙眼睛透著詭異的光。吳邪忙不迭地收起神瞳,滿心狐疑:這般離奇的景象,怕是隻有的破妄神瞳才能看得見,肉眼看到的會是紅粉佳人人吧。

 另外兩處禁地,吳邪也沒放過,匆匆瞥去,皆是些透著古怪、邪氣氤氳的聚集場所。吳邪暗暗咂舌,心想著這異世之魂果然料事如神,這些地方,一看就藏著不少兇險,絕非善地。

 與此同時,那五隻鬼也沒閒著,憑藉著與生俱來感應陰氣的本事,在四周幫著搜尋線索。往常只要有一絲陰氣洩露,都逃不過它們的感知,可今兒個邪了門兒,在這片區域裡,它們竟感應不到絲毫陰氣,好似所有的陰寒之氣都被一股神秘力量死死鎖在某個未知空間,任憑它們如何努力,都捕捉不到一星半點。

 另一邊,陳墨、張起靈、解雨臣和黑瞎子也沒閒著。幾人貓著腰,眼神如鷹隼般在建築那些隱秘又刁鑽的角落裡來回梭巡,試圖找出傳說中的正文。陳默的手指一寸寸撫過牆壁上的磚石縫隙,神情專注又急切;張起靈身姿矯健,在房梁與斗拱間輕巧騰挪,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解雨臣則微微眯著眼,憑藉對奇門機關的瞭解,輕敲著可疑之處;黑瞎子雖說眼睛看不見,可手上動作半點不慢,手中探棍點來點去,感知著周遭細微的差別。只是忙活半天,依舊毫無所獲,這兒彷彿壓根就沒存在過什麼陣紋一樣。

 眾人巡查至那形如眼睛的湖泊旁,吳邪猛地收住腳步,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之牆。眾人皆知,吳邪定是瞧見了非同尋常之物。他直愣愣地戳在湖岸,目光被湖心那座氣勢恢宏又精巧美觀的八角亭牢牢鎖住,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陷入長久的怔愣。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吳邪才面容扭曲,極為吃力地從臆境中掙脫出來。額角汗珠滾滾,洇溼了鬢髮。張起靈瞧在眼裡,二話不說,輕手輕腳從揹包翻出面巾紙,小心翼翼湊近,動作輕柔地為吳邪拭去汗水,又默默遞上一瓶水。

 吳邪接過,仰頭灌了一口,潤了潤乾澀的嗓子,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好似砂紙磨過般暗啞:“就是這裡。”簡簡單單三個字,卻好似裹挾著無盡哀傷,眾人一聽,便曉得他目睹之事,定是一場慘絕人寰、不忍直視的悲劇。大夥好奇心頓起,可瞅見吳邪那落寞又悲切的神情,滿心疑問終究還是嚥了回去,誰也不忍心再去追問。

 陳墨翻手,掌中摺紙船輕盈落於水面,激起幾圈微瀾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這船周身透著股別樣的詭譎,船上白綾肆意飄蕩,一片縞素,在微風裡簌簌顫抖,宛如招魂幡,為其籠上沉沉哀意。船頭那根桅杆上,挑著一盞白色的燈籠,幽微燭火於燈罩內明明滅滅,光影搖曳,似隨時會被風掐滅,散出幾分陰森氣息。

 劍指探出,陳墨於半空凌空虛畫,符文一道道蜿蜒而出,靈氣四溢。待最後一筆落成,手指疾點,一道刺目紫光瞬間貫入紙船。剎那間,船體紫芒隱現,神秘的紫色陣紋像是從幽暗中甦醒,在船身上若隱若現,好似古老巨獸睜開了邪異的眼眸,賦予這艘船一股令人膽寒的威懾,它靜靜泊在水上,卻似勾連著陰陽兩界,透著說不出的邪祟與神秘。

 眼前這神奇一幕,驚得胖子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大張,半天都沒合攏,滿是震撼之色。解雨臣呢,臉上瞧著平靜無波,可那雙眼睛卻微微閃著亮光,將心底的好奇與驚訝暴露無遺。

 黑瞎子挑了挑眉,視線在陳墨與張起靈之間晃悠,末了,胳膊肘碰了碰張起靈,問道:“小墨不是你們張家人吧!”張起靈仿若沒聽見一般,腳步不停,徑直朝著陳墨走去,到了近前,才吐出四個字:“紙人兒張?”

 陳墨抬起手,修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身子,輕聲說道:“不認識,是她的記憶 。”說這話時,陳墨眼眸裡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似是困惑,又似被莫名捲入一場迷霧,還沒來得及摸清來路。

 陳墨率先回過神來,衣袂獵獵作響,恰似振翅的蝶翼,她步伐輕盈又曼妙,腳下仿若有隱形的天梯節節攀升,轉瞬便踏水而上,身姿輕盈落於靈舟船頭。她站定後,脊背挺直如蒼松,雙手負在身後,任憑那烈烈江風呼嘯而過,一頭烏髮肆意飛揚,卻難撼她分毫從容,那氣度仿若超脫塵世。

 五個鬼影幽幽飄起,“吳邪”一時失神,偽裝瞬間剝落,身形一展,極為輕盈地落上靈舟。張起靈眉梢輕皺,手上動作不停,一把拎起還在愣神的胖子,借力縱身,穩穩落在舟板之上。黑瞎子玩性大發,伸手想去拉解雨臣,卻被後者利落地拍開,只能咂咂嘴,望著解雨臣那挺直的背影,一個飛身也跟了過去。

 陳墨輕闔雙眸,將全部心神注入靈舟,驅使它緩緩破浪前行。初始,湖面只是泛起溫柔的漣漪,靈舟恰似靈動的游魚,自在又篤定地朝著湖心亭遊弋。然而,變故總是猝不及防,剎那間,狂風好似掙脫了九幽地獄的枷鎖,裹挾著蝕骨冰寒,張牙舞爪地席捲湖面。風聲仿若鬼哭狼嚎,尖銳刺耳,瞬間就把平靜湖面撕得粉碎,巨浪好似脫困的怒獸,一層接著一層湧起,丈許高的浪頭裹挾千鈞之力,鋪天蓋地砸向靈舟。

 靈舟瞬間被拋入波峰浪谷之間,劇烈搖晃起來,好似一片風中殘葉,覆滅危機近在咫尺。陳墨面色凝重,卻毫無懼意,猛地睜眼,雙眸精芒似電,雙手飛速變幻結印。轉瞬,一層空間領域如澄澈透明的水晶球,將靈舟與眾人穩穩罩護在內。

 見巨浪久攻不下,竟緩緩退去,湖面眨眼間恢復了平靜,方才還肆虐的颶風、蔽日的烏雲仿若一場幻夢,眨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繁星密佈的浩瀚夜空。這般晝夜瞬間更替,太過離奇突兀,眾人心中皆是一凜,不祥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