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羅夢雲: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文三在葡萄架下坐了下來,陳掌櫃則是跟著羅夢雲帶著畫去客廳找羅教授去了。
葡萄架上枝繁葉茂,卻並未掛果,文三在走廊上轉了一圈,當即回到了進門的架子下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沒一會兒,羅夢雲就回來了,還給文三端來了一杯茶,雖然文三隻是個拉車的,但是羅夢雲也並沒有嫌棄,還是給文三雙手奉上茶水。
然後拿起那把剪子為葡萄藤剪枝。
“這位大哥您貴姓?”
文三喝著涼茶,羅夢雲一邊修剪,一邊詢問他。
“您太客氣啦,免貴,姓文。”
涼茶確實不錯,拉著陳掌櫃來,一路上暗中練習燕子抄水也是挺累的,但是。這一口涼茶下去,感覺還是舒坦了不少。
“那我以後叫您文大哥。”
羅夢雲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嘴上噙著笑和文三說道。
“羅小姐,您就是太客氣了,您這金枝玉葉的叫我大哥,我倒是臉上有光,但是怕給您丟份兒啊,您叫我文三兒就成。”
文三表面上畢竟是拉車的,自然不能讓人家一個千金大小姐叫大哥,不然,以後要是讓其他人知道,編出一些段子出來,對誰都不好。
“文大哥,您別這麼說,我是個學生,您是人力車伕,雖然身份不同,但我們的人格是平等的,您千萬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但凡是人,都要有做人的尊嚴,您說是不是?”
羅夢雲聞言搖了搖頭,然後對他說道。
“羅小姐,您這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您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您都不在意世俗眼光,我一個車伕更加樂意了。”
見此,文三也沒再糾結了,雖然有可能會有人給他編段子,但是,更多的人是忽視,一個人力車車伕,算得上什麼?
“那行,我就叫您文大哥了。”
看到文三大大方方的就答應了,事不過三,只要再問,他就會答應。
文三答應了文大哥這個稱呼,隨後兩人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隨後文三就問了一句,她是哪個學校讀書的。
“燕京大學,正讀一年級呢,不過,恐怕快上不成了。瀛洲侵略者已經逼近華北,咱們要是再不抵抗,可真要當亡國奴了。同學們都說,華北之大,卻放不下一張課桌。”
羅夢雲說到這裡,就開始哀愁了起來。恨不得自己立馬能夠變成花木蘭穆桂英,上徵殺敵。
“嗨!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這瀛洲侵略者他來他的,咱過咱的,您該讀書還讀書,我該拉車還拉車,甭搭理他們。日子照樣過!”
文三嘿嘿一笑。擺了擺手,一副目光短淺的和羅夢雲說道!
“文大哥,哪有這麼簡單,要是國家都沒了,我們還能安心過日子嗎?文大哥,我真羨慕你是個男人,一旦戰爭爆發你還能拿起槍來保衛國家,我們女人一到這時就沒用了。”
羅夢雲看著文三一副啥都不在乎的樣子就更加難受了,哀嘆了一聲,隨後說道!
“羅小姐,我呢雖然只是個拉車的,不一定能扛著搶上戰場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但是,您覺得女人不能保家衛國,我覺得您錯了,您要知道,女人也能頂半邊天的,如果是真到了那國仇家恨之時,誰說女子不如男?
就像您剛才說的,每個人都有尊嚴,同樣,在保家衛國之時,大家也就會有自己的價值,您也一樣,雖然扛槍打仗可能和我一樣不行,但是在城內安撫民眾,幫助受傷的戰士或者是百姓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一樣的。
現在您還是別悲天憫人了,還是抓緊時間享受享受目前的太平吧,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等那些瀛洲人真的來了的時候,發揮一點自己的力量,力所能及,保全自己,再圖其他的。”
文三看著羅夢雲正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樣子,感覺看到了一個曾經的自己。
當即多說了兩句。而羅夢雲看到文三那不似最底層拉人力車的車伕能說出這番話的樣子,也是呆愣了一下。
“文大哥,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羅夢雲半晌之後,詫異的問道!
“呃,你猜。”
雖然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是,這聊天的搭子讓文三有些無語,這個問題都問出來了。
“那個,文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您的思想覺悟好厲害啊。”
羅夢雲看著文三錯愕的表情,連忙和文三解釋。
“人力車車伕,現在給陳掌櫃拉包月,愛好,看書。”
文三聞言也一臉認真的和羅夢雲解釋。
“文大哥,您真厲害,雖然您沒有讀過大學,但是,我覺得您的思想,比我的好多同學都要高好幾個水平!”
羅夢雲不敢想象,文三知道拉車的師傅,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出來。
“謬讚了,個人見解,沒什麼深度,也沒什麼高度,不敢和才子佳人對比。掌櫃的出來了,羅小姐,咱們有機會改日再聊。”
文三擺了擺手,然後說道,這時候陳掌櫃和戴著眼鏡的羅教授也出來了,他將茶杯放在了羅夢雲端茶出來的茶盤上,匆忙的和羅夢雲道別之後迎了上去。
“文大哥,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
羅夢雲跑了過來,和文三說了一句,文三嗯了一聲,而羅教授一臉惋惜的送著陳澤明出了小院,上了文三的人力車。
將畫藏好,文三就出發了。
當天下午,陳澤明就讓人暗中放出去了消息,說是他得到了一幅前前朝文徵明的真跡,已經被羅雲軒的鑑定過了,好東西。
具體細節文三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陳掌櫃從羅教授那裡得到了肯定,那幅畫能夠賣出一個羅教授都買不起的高價。
所以,陳澤明才會想方設法的找其他的買主。而且還得是能夠出的起高價的那種買主。
消息放出去了,一個下午,琉璃廠的行里人都聽到了小道消息,有人躍躍欲試,但是,都想著等人先去試試水再出手。
第二天,來了幾個掌櫃的,就連泛古堂的掌櫃的都來了,最後給的價錢都太低了!
“陳掌櫃,咱們可是合作多年了,這幅畫,您怎麼都得替我留著,四千大洋,我去籌錢,不出兩天就給您現大洋,您看成不?”
泛古堂掌櫃的佟奉全掌櫃,看著文徵明的真跡,眼睛看著就掉進去了,直接了當的給了最高價錢。
他的泛古堂被夥計給算計了,差點虧空完了,也幸好他還有些家底。
他找了師傅,說了他害死了人的事情,他師傅讓他自己好好想想,這事他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是他良心能不能過得去就不知道了。
最後他決定賠錢,讓良心過得去,不過燕居閣的掌櫃的,就留下了一對母女和一個兒子,沈掌櫃兒子跑路了,只剩下一對孤女寡母了,他怕她們母女倆被人吃絕戶,也就變成了每月資助。
所以,即便是幾千大洋,他也三兩天湊不出來。
“佟掌櫃,咱們也是好兄弟好朋友,這幅畫我也是喜愛得很,不如讓我先賞玩學習幾天,到時候您要是湊齊了錢,咱們再談如何?”
陳掌櫃也沒有點頭,佟奉全豎起了一個手掌,陳掌櫃眯了一下眼睛,然後對佟奉全說道!
“也行,那我就先去籌錢,您可千萬替兄弟留著啊。”
佟掌櫃也明白,陳掌櫃這是覺得價錢合適了,但是還想觀望一下,等著有人能夠出更高的價錢。
不過,這也有賭的成分,如果過幾天賣不出去,砸手裡了,他去籌的錢,可能就要少一半了。
所以,雙方都留有餘地,等著下一次再見是誰強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