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高手？混口飯吃！
文三從家裡出來，就去了琉璃廠，大家都知道了他現在不拉包月了，改拉散工了。
不過文三並沒有去車口等著顧客，而是在街上游走，東家逛逛西家看看。
閒散的買了一些東西，有畫，有花瓶，還有一些書籍，都是老東西。
車上放了一些，主要是掩人耳目，真正貴的東西，文三都給放進了酬勤空間。
“老爺子，您這些東西多少錢？”
文三看到了一個新攤位，是一個老頭子，看起來七老八十了，瘦骨嶙峋，白髮蒼蒼的，躺在一張躺椅上，他一眼就看出來他的狀態了。
肚子裡面沒東西了，應該是實在是家裡拿不出東西來了。
攤位上有不少東西，書畫陶瓷，鍋碗瓢盆，樣樣俱全。
看樣子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如此把家底都給掏出來賣了。
有幾樣東西都是老的，文三蹲下來，隨意的指了一下一摞瓷器碗碟盆和一堆書畫以及一盤圍棋和一盤象棋，然後開口問道。
“這一堆碗，您給兩塊錢吧，這一筐畫，一起兌給您，五塊錢，那兩盤棋，三塊錢，一塊兒十塊錢，您看成嗎？”
老爺子虛弱的對文三說道。
“成，我也不和您講價了，您這狀態不是很好，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文三點了點頭，從兜裡拿出來了十塊錢遞給他，然後老爺子就站起來，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那骨瘦如柴的雙手捧起，接過了銀元，看著他孤苦無依的樣子，文三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謝謝您了，我清楚，今兒這些，能賣多少，就都是我的棺材本。”
老爺子嘴唇乾裂，對他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那您棺材本要多少？”
文三聞言，搬東西的手沒停，但是嘴上還是問了一句。
“老朽九十有二了，這輩子活成這樣，也算是來湊了個數，就想要一副柏木棺材，我去棺材鋪打聽過了，一副普通柏木棺材，要五十銀元，如果他們棺材鋪幫我料理，六十二枚銀元。”
說到這個，老爺子有些慼慼然，悲愴淚下的和文三說著他要的棺材本。
“這樣啊？那我再給您五十五枚銀元，您這一堆東西都給我吧。”
文三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攤位上的東西，旋即說道。
“這位爺，小老兒謝謝您了，我也沒什麼可以報答您的了，等我歸去了，一定給您祈福。”
老爺子看著文三一個拉車的，竟然願意拿出六十五塊錢出來，買他的這一堆破爛，當即膝蓋一軟，就要給文三跪下來。
文三見此一個箭步過去，攙扶住了老爺子，連呼折壽，然後扶著老爺子繼續躺下。並拿出了一袋子銀元遞給了他，將錢放在他的手裡。
“這裡面整整五十五枚銀元，您收好，可別讓人瞧見了，您放心，我不會坑您，只是擔心您現在身單力薄，莫要被人給盯上。”
文三給完了錢，然後對他說道。
“這位爺，您說笑了，我現在這樣子，您就是直接給我搶了去，我也沒可奈何，我信您，真是謝謝您了。”
老爺子見此連忙和文三說相信他，隨後文三直接將他擺出來的攤位，所有東西都給放在了攤位裡面，然後拉起四周的四個角，直接一股腦包圓了，放在了黃包車上面。
看著文三這動靜的人，都暗道他是個大傻子，老爺子揣著錢，心裡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放鬆片刻，連忙朝著棺材鋪而去。
他來琉璃廠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讓自己死後能夠稍微體面一點。
而文三給的那些錢自然也不是做慈善，那攤位上的東西，除了他挑出來的那幾樣，其他的如果拿去賣，也定然能夠賣出個百八十。
更不要說，他開始挑選出來的東西更是沒有一個是低於千兒八百的東西。
所以，實際上說，他的撿漏算是坑蒙拐騙，人家要多少價，他就給多少價，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只能說貨賣識家，賣家不識貨，他買了就算是撿漏。
文三收著東西走了，找了個角落停下，然後將值錢的古玩全部藏進了酬勤空間，拿出來了一個定窯大盤，用布包著，拉著剩餘的東西朝著泛古堂去了。
這泛古堂的老闆，是個識貨的，所以，他還決定將東西給他。
文三拉著東西，晃悠到了泛古堂門口，抬眼瞅了瞅泛古堂，一貓腰，拎著東西就邁進了店鋪。
“喲，這位爺！您這是尋摸啥寶貝呢，還是有物件要出手啊？”
文三剛進泛古堂，新來的小夥計麻溜地就端上茶來，滿臉堆笑，脆生生地問他是來淘古玩還是賣古玩。
“佟掌櫃在不？”
文三滋溜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衝夥計問道。
“掌櫃的在吶，在後院忙著呢，我這就給您請去！”
夥計一聽這話，也不多囉嗦，曉得文三找的是佟掌櫃，麻溜地轉身就往後院跑，找佟奉全去了。
“喲，文爺！好些日子沒見著您啦！”
沒多會兒，佟掌櫃就來了，一瞅見是文三，再瞅瞅文三擱桌子上的東西，心裡就明白了，今兒這位是賣家。趕忙拱手，熱絡地和文三打招呼。
“勞您惦記！我家掌櫃的遭了難，我也跟著倒了黴，包月的活兒都丟了，眼巴前兒只能賣點家當餬口。掌櫃的，您瞅瞅，我這些東西，您要樂意都收了，給個實誠價唄。”
文三也不跟他客氣，伸手就把包袱皮裹著的東西，往佟奉全跟前一推。
“唉，陳掌櫃跟我那是多年的交情，聽說他出了事，我心裡別提多難受了。可我自個兒前些日子也才倒了血黴，實在是沒法拉您一把。要不這樣，我有個朋友，平常也常要用車，過兩天我做箇中間人，把您薦過去，您看成不？”
佟奉全沒急著打開包袱，先拉了會兒家常，對文三的遭遇表示同情，還想著幫他一把。
“那可太謝謝您啦！您先瞅瞅東西，要是真值錢，我這拉車的活兒，就算是拉一天歇三天，我也樂意。”
文三笑了笑，示意佟奉全趕緊看東西。佟奉全拱拱手，伸手就打開了文三的包袱。
佟奉全到底是在古玩行裡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一眼就瞅見了包袱裡的寶貝。
不過他心裡明白，文三是賣主，可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當下就開始在包袱裡挑挑揀揀，把裡頭的東西看了個遍，就連那個大磁盤，也只是裝作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就放下了。
“您這些玩意兒，都是您自個兒家的？”
佟奉全看完，笑著問文三。
“佟掌櫃，咱古玩行的規矩，我雖說才給陳掌櫃拉了兩三個月車，可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不問來路。這東西您要是瞧得上，真心想要，就給我個實在價。我這人老實，不愛整那些虛頭巴腦的。”
文三沒提這堆東西的來路，就催著佟奉全開價。
“這……文爺您也是個爽快人，我也不跟您繞彎子。您這一堆東西，年份都不算久，就是些普普通通的物件兒。不過我也知道您難處，這樣，我給您五十塊大洋，您看成不？”
佟奉全瞧著文三那直來直去的樣兒，心裡盤算了一下，給出個價。
“得嘞，佟掌櫃，您可真‘實誠’。我先去別家轉轉。”
文三一聽這價，心裡就明白了，這佟掌櫃把他當冤大頭呢。原以為能給個合適的價，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當下也不多說，麻溜地收拾包袱，準備去別的古玩店。
“哎，文爺，留步留步！這買賣不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您要是覺著我這價不合適，您自個兒琢磨個價兒，咱再商量商量，總能找出個合適的數兒！”
佟奉全一看文三說走就走，一點都沒猶豫，心裡就慌了，趕忙叫住文三，讓他自己出價。
“三？三百？三千！文三，您這是打算去搶啊？”
佟奉全看著文三豎起三根手指，還以為是三百，結果一聽是三千，差點蹦起來。
“得嘞，那您忙著，我先去逛逛。要是實在賣不上價，我就收著，再想法子找找有沒有給價高點的包月活兒。”
文三瞧著佟奉全那驚訝的模樣，笑了笑，抬腳就準備走。他開的價，那可是行裡的標準價。
就那青花纏枝蓮瓷盤，當下行情差不多就得兩千八到三千五，另外那堆零碎，怎麼著也值個五百塊。他收佟奉全三千塊，可已經是讓了利了。
“哎，等等！文爺，您別急，能不能讓我再仔細瞅瞅？”
文三拎著東西，都快踏出泛古堂的門檻了，佟奉全趕忙追出來叫住他，想再仔細看看那些寶貝。
“成！”
文三停下腳步，把東西又放回桌子上。佟奉全一打開包袱，就催著夥計趕緊把放大鏡拿來，抓起那磁盤，仔仔細細地瞧了起來。
“好傢伙，果真是明宣德的精品！沒想到啊，文爺您這是扮豬吃老虎啊！深藏不露啊！這一堆東西我不要了，就這磁盤，您看兩千五咋樣？”
佟奉全看完，心裡門兒清，文三可不是一般人。
“三千！全包圓兒是三千，單要這一個，還是三千。”
文三搖了搖頭，態度堅決。佟奉全瞧著他那模樣，猶豫了好一會兒。
“行！三千就三千！沒想到啊，咱這古玩圈子裡，又多了您這麼一位高手！”
佟奉全咬咬牙，最終還是答應了文三的價格，雖說肉疼得厲害，可也不得不服。文三忙不迭地連說“抬舉了”，還謙虛地說自己也就是混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