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頌 作品
24-30(第2頁)
換在別的地方,雪茸可能會以為這是個有些許格調和規模的酒店——如果它不叫“糖果誘惑”這樣俗氣的名字的話。
雪茸站在門口,看了看自己被偽裝成粉色棒棒糖的手杖,不由感慨這命中註定的緣分。
看雪茸在門口猶豫不決,估計是怕他擔心,約翰開口安慰道:“因為你說你害怕,所以特意挑了一家離教堂比較遠、相對比較正規的,老闆娘人很好,不會強迫你做什麼事的。”
雪茸點點頭,不敢跟他多搭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他迷住了——這種時候,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推開門,本以為會直接撞上一堆縱享生命美好的清涼男女,至少也是曖昧至極的燈光或裝飾,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乾乾淨淨的舞池、一個清清白白的調酒吧檯、幾個穿著整整齊齊的客人、一架闆闆正正的蒸汽鋼琴。
看上去真是一個很正經又普通的酒館,如果不是一旁的包間裡出來一對衣服還沒穿好、嘴上還勾勾連連接吻的男女的話。
雪茸對別人的生命大和諧提不起興趣、也並不覺得羞恥,他目光平靜地在他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了那架鋼琴前——此時一個年紀約莫四五十歲、穿著比其他姑娘更為講究的中年女人正在彈奏它。
女人的彈奏技巧非常一般,曲子並不好聽。雪茸的豎著耳朵聽了一小會兒,便知道不只是演奏者的問題,這琴本身也該調音了。
正當他腦海裡已經開始拿著調律扳手搗鼓的時候,女人看到他們,停下了手裡的演奏,笑眯眯地迎了過來——
“這就是店裡的老闆娘,翠絲女士。”約翰介紹道,“翠絲,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艾琳小姐。”
雪茸看著老闆娘,彎著眼睛提著裙襬跟她打了個招呼,翠絲見狀,眼裡也滿是喜歡:“真是個美麗又禮貌的姑娘!”
她望向雪茸的眼睛,先是被驚豔般抬起眉尾,接著眼神中又控制不住爬上了憂慮:“居然還有一雙這麼漂亮的眼睛,真是讓人擔憂啊……”
老闆娘在擔憂什麼,雪茸該懂,但一無所知的“艾琳”不該明白。於是他故意扭頭,一副疑惑的樣子看了看老闆娘,又看了一眼約翰。
“沒事的,上面已經派了最厲害的隊伍來了,姑娘們只會比平時更加安全!”約翰見狀,安慰道,“更何況,現在艾琳小姐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在這裡有個謀生之道,總比白白餓死好。”
翠絲嘆了口氣,將雪茸攬到身邊:“希望事情快點結束,讓姑娘們過個安生的日子吧。”
說實話,翠絲把自己從約翰手裡接過來的一瞬間,雪茸整個人都鬆了口氣——跟一個一路覬覦自己美貌的男人待在一塊兒,時時刻刻都得守著自己,屬實是太過憋屈。
雪茸努力縮小自己的個頭,躲在翠絲的懷裡,眼巴巴等盼著約翰趕緊走人。
但遺憾的是,這傢伙似乎並沒有現在就走的打算。
約翰說:“帶艾琳熟悉熟悉環境吧。”
看他擺出一副老熟人的模樣,甚至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雪茸眉心一跳,知道事情開始往他不情願的方向發展起來。
翠絲也算是見怪不怪了,順手又把雪茸送回約翰身邊,帶著兩人在店裡轉悠——
她指著眼前大廳裡的舞臺,開門見山:“這是‘前場’,姑娘們可以在這裡展示自己,平時會有客人在下面喝酒,這是個好地方,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不用藏。”
正說著,一個穿著暴露的貓耳少女,一邊搖著尾巴,一邊頗具暗示性地舔著黑色的貓爪子走上臺前,她朝身後拋了個媚眼,繾綣慵懶的薩克斯聲便傳到臺前。
“唰”的一聲,少女拉開胸口的拉鍊,口哨聲、掌聲夾雜著粗俗的髒話翻湧上來。
原來是個色情秀場,雪茸移開視線,為自己剛才把這裡誤認成高檔酒店而感到懺悔。
翠絲又帶他來到調酒臺前,酒保是一個身材火辣的人類少女:“帶客人過來喝酒,可以拿到一半的提成,這種額外收入都是努力就可以有的。”
說完,她又笑眯眯伸手敲敲桌子:“給約翰先生來杯蜂蜜酒,今天我請。”
一聽這話,雪茸為方才對翠絲產生的那麼一點點信任而感到可笑——他在做什麼白日夢呢?還指望妓院老闆娘替自己守著清白??
但約翰卻只是朝桌子上拋了枚銀幣,擺擺手:“今天不喝,咱們繼續吧。”
地方不小,翠絲卻沒有帶他們挨個兒介紹,只是繞完了前場,就帶他們來到舞臺後方,從樓梯來到了二樓。
二樓就是完全的酒店模樣,一排排、一整個走廊的房門緊閉著的房間。
“這就是‘後場’,你們的主場。”翠絲彎著眼睛,帶他們走向其中一間的房,“這姑娘有段時間沒回來了,房間你收拾收拾,這段時間就歸你了。”
還沒等雪茸反應過來,房門便被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俗得不可方物的雙人愛心床,和滿牆叫人看了都眼睛疼的各式各樣的工具。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雪茸轉身就想推門走人,結果“砰”的一聲,翠絲已經把他和約翰關在了門內。
“好好謝謝托馬斯先生。”門外的翠絲留下一串意味深長的笑。
“……”沉默。
雪茸面對著木門,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但比起緊張害怕,此時他更多的應該是計劃走了偏門的無奈和煩躁——可惡,怎麼跟想象的不一樣?
此時,忍耐已久的約翰·托馬斯已經到了極限,但或許是出於骨子裡的修養,他還是很禮貌地沒有直奔主題,而是給自己找了個非常蹩腳的臺階下——
“艾琳小姐,我知道您過得很拮据,沒關係,神明已經指引我來打破這個局面。”
看著他一邊脫外套,一邊朝自己走過來,雪茸的嘴角都快要抽筋了——他們信神的都這麼偽善嗎?飢渴了想xx就直說啊,還披著接濟窮人的旗號硬裝累不累啊?你們腦袋頂上的主子就是這麼教你們行善積德的??
雪茸擺出一副驚慌害怕的表情,退到牆根處連連搖頭,但面對這份拒絕,約翰卻笑了:“不得不說,您明明是做這一行的,卻總是一副純潔天真的處子模樣,如果這是您的‘計謀’,那您可真是拿捏男人的天才。”
這句話差點兒讓雪茸的兔腦過載——男人是得自信成什麼樣子,才會覺得一切都是為了勾引他們而存在啊?
他忍不住摸向身後的糖果手杖,大腦極其冷靜地給出了最佳解決方案:反正都是斬立決的通緝犯了,再多條人命也沒所謂的吧?
但是殺了人計劃可就徹底失敗了,他還沒見到阿麗塔、沒跟他聊聊“燃料”的事呢。
於是雪茸收回摸向手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彎彎嘴角,低頭飛快寫了張紙條:“很抱歉,約翰先生有神職在身,在下實在不敢玷汙了您。事實上,我今天已經跟聞長官有約,若真有需求,煩請您改日再來光顧!”
唰唰寫下這串文字的時候,雪茸才明白自己想象中的場景應該是什麼樣子——
這些事情,換作狗長官和自己做,顯然就有趣太多太多了。至少以那傢伙的性格,是說不出什麼“純潔的模樣是拿捏男人的計謀”之類的鬼話的!
想到這裡,雪茸也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是啊,他不是和狗長官約好了嗎?這都幾點了他人呢??
百忙之中他抽空看了一眼手錶,距離約好的時間早已經超過了小半個鐘頭,那一瞬間,這位自始至終保持情緒穩定、理智在線的兔子先生,前所未有地出離憤怒起來。
該死,虧自己還覺得這傢伙很可靠,現在就把自己晾在這裡,難道是故意耍人?!
很顯然,面前已經徹底上頭的約翰,根本不可能聽他的解釋。他一邊走過來,一邊伸手解著自己的腰帶:“沒關係,我會給你更高的價錢。”
雪茸聞言,重新握住了身後的手杖,看著已經逼近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被佔便宜是不可能,算這傢伙倒黴碰上自己心情不好,一會兒直接給他砰砰踉兩槍開瓢,然後衝出去殺他個神清氣爽,至於什麼燃料不燃料的,可去他媽的吧,誰讓自己心情不好呢!
腦子裡做盡反社會的事,雪茸一瞬間失控的情緒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沒有再做什麼掙扎,而是眼睜睜地看著約翰脫掉了自己的褲子,又過來伸手解自己的領口。
雪茸向下一瞟,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出聲——呵,還沒自己大呢。
他甚至產生了直接撩起裙襬的衝動,不知道這人看了自己的,是會嚇到光著屁股破門而出,還是會自卑得再也不能行啊。
惡劣的想法產生於一瞬間,執行能力極強的雪茸就打算付諸實踐了。
他笑了笑,撥開約翰解自己衣領的手,一顆一顆把釦子扣了回去,又在約翰震驚的目光中,彎下腰來,伸出手,一點一點沿著自己的腳踝、慢慢摸上小腿、提起裙邊、又撫上膝蓋……
約翰看著眼睛都直了,根本注意不到雪茸越來越陰冷的表情。
看吧,看吧。等你看完、尖叫完、徹底崩潰萎掉,再給你頭上來一槍,讓你把看見的都帶進地底。
他這樣想著,裙邊已經提到了大腿,約翰已經急得雙眼通紅,眼看著就要撲上來,上手替他抬起最後的那一截——
“砰!!”
一聲巨響,明明已經上了鎖的門,在一瞬間被一道無比強大的力量撞破——是個熟悉的身影。
門外站著的,是雪茸剛剛在心裡討伐過的聞玉白,此時的他依舊是那樣陰沉恐怖、充滿殺氣,卻比平常多幾分趕路的喘息。
此時,一滴汗珠順著他的鬢角爬向他的下巴,最後滴落到他的鎖骨,消失不見在他的衣領中——很性感,雪茸不適時宜地想。
看見裡面尚未發生什麼,聞玉白顯然是鬆了口氣的,但緊接著,他的目光就緊緊鎖定在了雪茸定格在大腿根上的手,以及距離他近在咫尺、滿臉色慾薰心的約翰身上。
死一般的寂靜中,房間裡的兩人像被定格住了一般,居然半天沒有人敢動彈一下。
下一秒,又是“砰”的一聲,約翰直接被踹飛出了三米開外!!
“你他媽……!!”近乎暴怒中的聞玉白把他從地上拎起來,狠狠懟在牆上咬牙切齒。那兇殘模樣,怕不是下一秒就要將人生吞活剝了——
“難道沒人告訴你,我已經跟她約好了嗎?!”
第27章 目光女神027
從聞玉白飛踹進來揍人宣示主權,到約翰幾乎屁滾尿流地抱著衣褲倉皇出逃,雪茸圍觀了完整的全過程。
說實在的,雪茸不止一次想象過聞玉白的真實水平能有多恐怖,但當他看見那已經完全被踹爛的厚木門、又看向約翰胸口隱約斷了幾根的肋骨時,他才覺得,自己的想象還是太過保守了。
完全不能動。雪茸被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不是不敢動,而是那人帶來的巨大氣場宛如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完全不能動彈。
直到約翰跌跌撞撞被門外的路人扶起來抬走,聞玉白又轉身踹了門框一腳,轟走了門外的圍觀人群,雪茸這才被允許自由呼吸。
但他的身子還是完全僵硬的,他就這樣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聞玉白轉過身來望向自己。
那傢伙眼裡的餘怒還沒來得及消散,僅是眉頭微蹙就足夠讓雪茸的心臟不安地狂跳起來。他不知道聞玉白是真的生氣還是裝的,明明差點被佔便宜的人是自己啊!
但聞玉白只是果斷地關上了身後的門,接著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有些嘲弄地冷笑了一聲:“我是不是不該來?感覺打擾你了。”
雪茸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眼神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提溜著裙襬,整條腿正白花花地露著呢。
“……”雪茸輕輕閉眼為自己的面子默哀一秒,抬手放下裙邊,接著又很快抬起頭重新看向聞玉白。
“那不然呢?”雪茸微微揚起下巴,以便讓自己表情裡的不滿更明顯一些,聲音倒是壓得極小,除了聞玉白之外沒有一個人能聽到,“聞長官遲到了這麼久,難道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乾等著?”
說到這裡,聞玉白便是理所當然地理虧了。
“抱歉。”剛才的戲謔勁兒立刻消散,聞玉白十分認真且誠懇道,“我不會找什麼藉口的,遲到確實是我的問題,我向你道歉。”
習慣和他針鋒相對的雪茸頭一回聽他道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但很快他就笑起來:“既然道歉了,聞長官是不是該拿出點誠意來?”
聞玉白微微蹙眉,但還是問:“你要提什麼條件?只要別太過分,我都能答應。”
“我能提什麼過分的要求?”雪茸上前一步,伸手牽住了聞玉白的領帶,往自己的方向輕輕拉了拉。
這個動作就像是牽住了一條狗鏈。兩個人似乎都意識到了一點,看著雪茸眼中的笑意,聞玉白便又開始條件反射地冷下臉,那野獸的殺氣又在頃刻間騰然升起了。
在他抬手的前一秒,雪茸突然開口道:“我目前唯一的小心願,就是希望聞長官能對我溫柔一些。”
見聞玉白的動作停頓住了,雪茸便笑起來:“獵犬兇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嚇人,膽小的兔子可受不了這個。”
“而且,長官明明有一張這麼好看的臉,為什麼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呢?”雪茸得寸進尺地伸手,輕輕點了點聞玉白的鼻尖,“很想看看你笑起來的樣子。”
任何一個犬科動物的鼻子都是敏感的,聞玉白下意識皺眉,牙關也緊緊咬合,但下一秒,似乎是想起剛剛才答應過對方的承諾,還是不情不願地把眉毛鬆了開來。
笑是不可能笑的,但雪茸還是十分滿意——他知道這傢伙聽進去了,只不過還是有些彆扭而已。
真可愛,雪茸遺憾地心想,如果不是隻該死的狗該有多好。
沉默的時刻不超過半分鐘,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小縫。
聞玉白立刻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去,雪茸卻直接上前一步,貼到他的面前,一手輕輕拉過他的小臂,一手親暱地扶到他的胸口。
大抵是沒有料到這人會來這麼一出,聞玉白有些意外地低下頭——雖然不過片刻功夫,他就明白了雪茸的用意,但這樣的距離確實是直接觸碰到了他的安全紅線。
身後的門被人小心翼翼地推開,雪茸還光明正大地依在自己懷裡,一向冷靜的聞玉白居然在一瞬間不知道該優先顧得哪邊,只下意識望向胸口趴著的雪茸。
那人眨了眨淺金色的眸子,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很明白,讓他放開了演。
皮膚的溫熱夾雜著誘人的兔子味,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遞到心口處,擾得人渾身難受——這大概就是聞玉白討厭肢體接觸的原因。
他深吸了口氣,在門被完全推開的一瞬間,惡狠狠地回過頭去:“誰??”
身後的門大敞著,門口站著的,是一位長相豔麗、身材火辣的黑蛇姑娘。她臉側布著的鱗片在燈光下閃爍著暗暗的光,不僅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反倒是更引得人挪不開眼睛。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幾乎可以說是不著一縷,幾根布條遮住了重要的部位,反倒是把“欲蓋彌彰”直接寫在了臉上。
“先生~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姑娘走起路來也軟軟的,活像一條蛇,不知怎麼就游到了聞玉白的身邊,“先生第一次來我們這裡,想讓您玩得開心點,不介意的話,我們三個人一起吧~”
那人剛要拉過聞玉白的另一隻手,就被那人很警覺地避讓了過去。避讓的一瞬間,聞玉白抬起眼來——門口圍了很多人,很可能不只是湊熱鬧的。
少女撲了個空,目光頓了頓,接著又堆起笑臉來:“長官是害羞嗎?還是沒嘗試過?也許試一次您就……”
在少女不依不饒,打算繼續往聞玉白身上盤的時候,一旁沉默已久的雪茸直接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摟住聞玉白的脖子,轉身後仰——
在少女錯愕的目光之下,雪茸整個人直接直直倒在身後的雙人床上,聞玉白也失去重心,順勢俯撐在他的身上。兩個人肢體交疊的一瞬間,鼻息也胡亂地揉在了一起。
倒下來的一瞬間,門外的圍觀群眾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雪茸也抽空微微抬頭,看向一邊手足無措的黑蛇少女。
沒有挑釁,也沒有輕蔑,只是禮貌地笑了笑——非常有分寸地婉拒了她的加入。
少女也不是個不要臉的,當即是轉身想走,卻在回頭的一瞬間愣住,有些怯怯地收回了腳步。
聞玉白順勢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很可惜,門外的人實在太多,對方也是個擅長隱藏的好手,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到底是誰在跟少女眼神交流。
聞玉白一想事情就很投入,眼下演戲的事情也被忘在了一邊。看他走神,雪茸輕輕握住他撐在自己腦袋邊的手腕,小聲地用氣音在他耳邊耳語道:“你知道該做什麼的,不是嗎?否則憑你的本事,怎麼可能被我這麼容易就放倒了?”
說完又看了少女一眼。
眼前這位“啞巴姑娘”居然會說話,而且聽聲音似乎是個男的,少女自然是頗有些意外。但這回雪茸的目光不再友善,甚至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少女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沒有敢輕舉妄動。
此時此刻,仰面躺著的聞玉白似乎比少女更加無措。他銀灰色的睫毛顫了顫,一向冰冷的目光里居然閃現出了一絲惶惑和緊張。很顯然,在演戲方面,他還是個非常懵懂的新手。
於是,雪茸決定帶帶他——“親我。”
這兩個字落下的一瞬間,聞玉白的瞳孔唰地一下就縮緊了,獸耳也下意識地往腦袋後面背去,像是個犯了錯的狗,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的。
雪茸好好欣賞了一番,直到他清楚地聽見對面傳來愈演愈烈的心跳聲,又看見他強裝冷靜但實際上完全亂了陣腳不知道該做什麼的表情,忍不住笑起來——
“我的意思是借位,聞先生。”他彎彎眼角,伸手勾了勾他面上的鐵籠,“難不成你戴著這個,還想真親?”
後半句調笑,對於當下的聞玉白來說簡直是極致的惡劣。他本就極度彆扭的情緒,直接在一瞬間爆發了。
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個充當“監視器”的少女,更不顧及門外一堆盯著他的眼睛,那一瞬間嗎,壓抑已久的野獸信息素像是爆裂一般彌散開來,雪茸甚至恍惚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實感。過於濃烈的天敵氣息讓雪茸下意識掙扎起來,但當前的情況下,這樣的行為無意義煽風點火——
毫不意外的,聞玉白狠狠摁住了他的肩膀,整個人也在一瞬間俯下身來,逼到了雪茸的面前。
獵犬的氣息快要燙得雪茸融化開來,他看著那人緊繃的喉結,自己的心跳也開始漸漸不受控制。
這個動作確實足夠曖昧,凡是路過房門口的人見到這番畫面,都只會聯想到那一種情景,但只有雪茸知道,他應當是在找撕碎獵物頸動脈的時機和方位,儘管這樣危險的姿勢,在門外看來,確實很像是在進行極度親密的動作。
那一瞬間,巨大的力量鉗住了他的動作,一開始可能只是想控制住他的動作,但隨著聞玉白眸子裡的理智一點點消失,肩頭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顯然,再不控制一下,自己就要當場交代了。但雪茸只是慌張了片刻,便很快冷靜下來。
他抬頭楚楚可憐地望向聞玉白,眼角因為情緒波動微微泛紅,讓他的示弱和求饒開起來更加真實了幾分:“……聞先生?”
和他料想的一樣,只是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聞玉白就立刻回過神來。
他看著雪茸的眼睛,慌忙卸了力,耳朵也輕輕顫了兩下。
在他目光恢復正常的一瞬間,雪茸順勢繃起腳尖,從聞玉白的腿側流連又曖昧地劃過,緊接著摟住聞玉白的脖子,借力半起身朝門外掃視了一圈,接著伸腿用足尖勾住門邊——
“砰”。一聲悶響,門被狠狠關上。
直到那些窺探的目光被隔離開,雪茸還半掛在聞玉白的肩頭,一副捨不得鬆手的模樣。
僵持了將近一分鐘,聞玉白伸手,親自把人從自己身上摳了下來。
雪茸順勢躺平下來,剛一伸手摘掉帽子和假髮,雪白的兔子耳朵就順勢彈了出來。
“……”聞玉白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被吸引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這兔子的耳朵,那白色的絨毛看上去比他想象中還要柔軟,耳尖是一抹漸變的灰黑色,仔細看,還能隱約看見兔毛下淡淡的、粉紅色的血管。
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聞玉白的喉結又輕輕滾動了一下,目光還是沒能挪開。
他眼睜睜看著這兔子鬆了口氣,接著伸手開始揉搓起那兔子耳朵來。
兔子揉耳朵的樣子就像是在洗臉,埋著頭,認認真真地用手畫著圈兒,手法似乎也十分講究。
聞玉白看著他白皙的指尖順著耳根輕輕地捻推,接著又發現他的手指又細又長,很符合正統意義上的審美。似乎是因為耳朵非常敏感,按揉的過程中,他的氣息明顯變得緊繃,還時不時發出細碎的嘆息來。
說實話,這聲氣音聽起來確實讓人遐想連篇,再加上這人緋紅的面色和溼潤的眼角,聞玉白只感覺一陣酥麻爬上了脊樑骨,眼睛卻還是被釘死一般,移不開半分。
直到雪茸頓住手上的動作,“唰”地抬眼:“聞長官可真敬業呀,門都關上了,還打算繼續演下去嗎?”
聞玉白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一直俯撐在雪茸的身上。
他以迅雷之勢火速起身拉開距離,雪茸慢條斯理地收回耳朵,又整理好假髮和帽子。
等一切都恢復如常,兩個人這才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直被晾在一邊的黑蛇少女。
此時過度的信息量已經讓少女徹底呆愣在原地,她瞳孔震顫地望著雪茸腦袋上的兔子耳朵,大抵是聯想到了這段時間鬧得滿城風雨的某位通緝犯,那一瞬間,嘴唇都變得蒼白。
少女也算是個聰明人,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逃,奈何與對方實力懸殊過大,還沒來得及轉身,就感覺後腦勺一陣冰涼。
那兔子耳朵的通緝犯,不知什麼時候拿起了靠在床邊的手杖,對準了她的腦袋。雖然她沒看得具體,但“咔咔”兩下,聽起來明顯就是槍的上膛聲。
“怎麼辦啊長官?”雪茸坐在床邊晃著雙腿,單手舉槍看向聞玉白,聲音帶著些輕佻的上揚,“小秘密被發現了,能殺人滅口嗎?”
第28章 目光女神028
少女的雙腿幾乎在一瞬間就軟了下去。
看她一下子癱在地上,身後的人很及時地拉住了她的胳膊,虛情假意地問候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請醫生幫你看看?”
這個人講話永遠輕輕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這樣鬆弛的狀態反而讓少女害怕到了極點——對於這樣的傢伙來說,開槍殺人似乎跟飯後多吃一道點心一樣簡單。
撇開身後那個善於隱藏、陰晴不定的笑面虎不談,眼前還有個把殺氣和恐怖寫在臉上的獵犬,兩人一前一後,一冷一熱把自己懟在中間,少女原地自殺的心都要有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先一步替她解圍的,居然是那個眼裡藏刀的獵犬——
“行了。”獵犬皺了皺眉,對身後的通緝犯兔子道,“少惹麻煩。”
腦袋後的冰涼便立刻撤去。雪茸收回了槍口,手杖在掌心轉了幾圈耍了個花活,然後朝聞玉白彎眼笑了笑,行了個紳士禮——像是個玩世不恭的魔術師。
“開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罷了,長官。”他又睨著眼看向少女,“但是呢,玩笑開到多大,具體還要看這位小姐願意配合到什麼程度。”
聞玉白也看向少女,那姑娘打了個冷顫,立刻有眼力見地求饒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發誓……”
雪茸先是找了個外套披在少女的身上,接著雙腿交疊坐回床邊,攤開手,表示接下來自己不會說話。
於是便到了聞玉白的主場——
聞玉白:“是誰叫你來的?讓你來做什麼?”
少女:“……是老闆娘,她剛剛讓我進來,把您照顧好了,然後看看艾琳小……呃……先生是什麼情況,有沒有給您服務……”
聞玉白:“沒有別的?”
少女:“沒有了……我剛剛路過這裡就被她喊過來了……”
少女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聞玉白沉默了片刻,問道:“認不認識奎爾·布朗?”
“是被殺掉的那個女孩子嗎?”少女說,“我跟她不熟,但是她一個月之前來過這裡表演,我記得她跳舞非常好看,當時有好幾個客人都看上她了……”
聽到這裡,聞玉白和雪茸交換了一下眼神。
奎爾·布朗的老闆娘也說過這麼一回事,看樣子信息是對上了。
聞玉白問:“有哪些人?”
大概是牽扯到了太多權貴,少女的表情明顯猶豫起來:“……”
雪茸見狀,也沒開口,只是又默默拿起手杖,低頭擦起了槍口。
少女立刻識時務道:“嗯,都是經常來的客人!”
少女總共給出了三個名字:一位是本地醫院的知名外科醫生,一位當地警署的高級警長,還有一位是上級派來的教堂管委會的負責人。
聞玉白記下了他們的名字身份,又向少女仔細詢問了一番。
審訊結束,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怎麼處理這個少女確實是件麻煩事——殺人滅口的事情聞玉白不會做,但將她放走又確實存在風險。
聞玉白下意識看向雪茸,那傢伙收到了目光,“啪”地打了個響指:“好辦!”
說罷,他又從腿環上取下來一根金屬鏈條,看上去是根項鍊,下方墜著的是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盒:“一會兒讓梅爾送一點香料過來,他就可以順著氣味……”
聞玉白當即明白了他的辦法,打斷道:“不用。”
說完,他轉身,面無表情地伸手,握住了雪茸腦袋上的兔子耳朵。
“?!!!”本來氣定神閒的雪茸,幾乎在一瞬間炸開了毛,雞皮疙瘩肉眼可見地從耳尖爬向全身,臉、脖頸、耳根、眼眶也都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有些語無倫次地想要伸手剝開聞玉白的手,但那人卻只是有些新奇地看著他的表情,手卻變本加厲,順著那粉嫩的兔耳來回擼動著。
“等等……停……慢點兒……”雪茸幾乎都快哭了,身子都跟著顫抖,卻不敢亂動半分。
聞玉白也沒想到這人這麼敏感,又細細揉捏了幾把,直到那傢伙忍不住輕喚起來,才饒有興趣地收手,將戰利品攤開在掌心——他在雪茸的耳朵上擼了一把兔毛。
追蹤氣味的本事,自己絕對能勝過那隻黑貓。聞玉白的勝負心莫名被激了起來。
等他將這一小撮兔毛塞進了項鍊的小盒子裡,蹲在地上捂著腦袋自閉的雪茸也終於緩了過來。
“你怎麼能亂摸我的耳朵?!”雪茸憤怒地看著聞玉白控訴道,“這也太失禮了!”
聞玉白攤了攤手,假模假樣道了個歉,心裡卻難得泛起一陣暗爽——這兔子也有炸毛吃癟的時候。
雪茸氣呼呼地揉了會耳根,抬頭瞥見一旁手足無措的少女,又相當敬業地主動回到了話題中。
雪茸捏著項鍊兩端,繞到她的身後:“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顫抖道:“菲比……”
“好的,菲比。”雪茸有些疲憊地將項鍊戴到少女的胸前,“你現在逃不掉了。”
“這根項鍊扯不開、剪不斷,就像是你和我們之間,已經有一條無形的鎖鏈相連接了。”雪茸說,“如果你洩露我們的秘密,做了不利於我們的事情,不論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們親愛的聞長官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你的身邊,親自過問你情況。”
看著少女絕望而恐懼的目光,雪茸笑了笑,罕見地展現了一回良知:“同樣的,作為我們的優秀線人,我們也有保護你安全的義務。”
“如果遇到了危險,或者有人刁難你,輕輕旋開盒蓋,氣味信息會迅速擴散,我們就會立刻過去幫忙。”
“咔”的一聲,項鍊的鎖釦搭上,菲比似乎感覺到一根看不見的腳鐐扣在了自己的腳腕上。
“回去吧。”雪茸一邊揉著耳朵,一邊笑眯眯地將人推向門外,“你應該知道該怎麼說,我們都聽得見。”
菲比小心翼翼閃出門後,兩雙獸耳便不約而同地貼向了木門。
門外一片嘈雜之中,菲比主動彙報起來了——
“長官說不喜歡兩個人,所以就讓我先出來了……他們……他們是真的……我走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了……”
聽到這裡,雪茸的耳朵一下子豎立起來,轉頭看向了一臉懵懂的聞玉白。
雪茸“唰唰”起身,非常利索地站到床中央:“聽到了嗎?咱們該開始了。”
聞玉白:“?”
雪茸:“外面還有人聽著呢,長官。”
還沒等聞玉白反應過來,雪茸就開始踮著腳在床上蹦噠起來。他雖然身材單薄輕盈,但身下的雙人床並不牢固,隨著他的動作,發出了非常明顯的異響——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看著聞玉白漸漸睜大的眼睛,雪茸笑起來,用因為運動而氣喘不已的聲音道:“我得弄久一點……嗯,不然顯得……顯得長官你很不行……”
雖然這是必要的掩護,但聞玉白還是感覺到了極致的彆扭。
他本來不想發表任何意見,打算就這樣硬著頭皮熬過去,但他又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在床上蹦來蹦去的傢伙——
看出來,他的體力真的不行,只是蹦了一會兒就喘得亂七八糟的,但更讓聞玉白在意的是,這傢伙開始逐漸泛白的嘴唇。
不止一次了,這傢伙在緊張之後有著明顯不適的反應,再自己能聽得入神清楚,雪茸的心跳帶著常人沒有的雜音,聞玉白很快判斷出來,他大概率是有心臟方面的疾病。
那還這麼蹦,這兔子不要命了??
聞玉白趕緊起身:“你下來。”
雪茸也確實到了極限,但也只是喘著氣望著他,意思是讓他提供一個替代方案。
“……”聞玉白已經完全懂了他的套路,但實在沒轍,只能主動請纓:“我來。”
自己絕不是關心他的死活,而是不希望在任務完成之前,失去一個自己投入巨大的誘餌。
當然,他不可能像個兔子一樣在床上蹦來蹦去。
他伸手把雪茸拉下床,自己坐到床邊,伸出一隻手扶在床邊推了起來——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這床雖然不算牢固,但是絕對不輕,眼看著他但一隻手就能給晃得這麼響,雪茸忍不住感嘆道:“哇哦,你也太棒了,比兩個人都厲害!”
這誇獎在這滿屋子奇怪氛圍裡,怎麼聽怎麼彆扭。聞玉白的軍心已經跟眼前這床一樣,搖晃得快要散架了:“你閉嘴……”
“那你多說點話麼。”雪茸看熱鬧不嫌事大道,“不然別人還以為裡面是兩個死人在……”
“嘎吱嘎吱!!”在雪茸把那個動詞說出來的前一秒,聞玉白驟然加大了搖床的力度,打斷了他的發言。
說話是不可能說話的,但為了效果更逼真一些,聞玉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雪茸的意見——
他硬著頭皮俯身趴到了床側,一邊單手做俯臥撐,一邊單手推起床來。
之所以選擇這樣一個刁鑽的動作,歸根結底是因為這位長官的身體素質過於強勁,普通的運動,根本不能讓他的氣息任何明顯的波動——根本不能營造正在用心消費的假象。
為了不讓聞玉白孤零零趴在地上,雪茸也給自己鋪了張毯子躺在他的身邊,美滋滋地看著他運動著。
一片嘎吱聲中,雪茸撐起腦袋,小聲道:“剛剛翠絲,就是那個老闆娘,一直在外面。”
“……”聞玉白逐漸把單手支撐換成了三根手指,呼吸終於稍稍亂了些,“嗯……不只有她,剛剛被我揍過的那個牧師……呼……也沒走呢。”
雪茸一直覺得,聞玉白喘氣的樣子很性感,尤其是他用力的時候,金屬質地的鐵籠上,有時會蒙上一層薄薄的水汽,讓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好好撫摸一番。
但為了保持當前形勢的和諧,雪茸還是剋制住了對他動手動腳的慾望:“他們是不是一夥的?目前來看,翠絲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她那個體格,怎麼說也不大像是兇手。”
聞玉白把三根手指換成了兩根:“呼……誰知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我們不能隨意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