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西 作品

第28章 空夢(第2頁)


 換作虞秋自己,怕是要被人為難了。還有她那漏洞百出的府邸,都有待解決。


 飲盡一盞茶,再看虞秋,仍是垂睫細思,想得太認真,以至於一縷髮絲被風吹到臉上也沒察覺。


 要不再多提醒一點?雲珩想著她若是當真察覺不到,乾脆借侍衛的口說出來算了,正要喊人,虞秋突地站起來,手中茶水搖晃,略微灑出。


 看來不用提醒了。雲珩問:“怎麼了?”


 虞秋髮現手背被茶水打溼,慌忙把茶盞放下,語無倫次道:“沒事,我、我……”


 “先擦擦手。”雲珩遞了張帕子給她,她接過,神色恍惚。


 虞秋終於想明白了,許伯騫計劃失敗,一定會回頭查為什麼失敗,這家茶樓和小二是被她拖累,遭受了無妄之災。


 她有些不安,擦拭著手背時看見了自己右手上纏著的絹帕,道:“我手上傷口疼,我想回去了。”


 雲珩點頭,送她下樓。


 到了樓下,小二躬身相送,虞秋瞧著他面上的傷,停住了步子,丫鬟正要問怎麼了,她轉身從丫鬟袖中拿了幾錠銀子,擱在櫃檯上,偏過頭道:“茶水很好,打賞給你們的。”


 然後不管別人是何面色,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雲珩看著這一切,未置可否,直接將人送回了家。到府門口,他未再進去,直接開口告別。


 虞秋這一路都沉浸在自責中,是她考慮不周,連累了別人。聽聞雲珩要走了,她忙將人拽住,央求道:“你方才怎麼說的,能不能再與我說一遍?”


 “什麼?”雲珩沒聽懂她指的什麼。


 “就是前因後果那幾句,你再與我重複一遍好嗎?”虞秋怕他嫌自己麻煩,怕他不耐煩,哭喪著臉低聲央求他,“殿下,你再教教我好嗎?你最好了。”


 這膩人的軟語溫言讓雲珩眼角突地一跳,他看著虞秋蔫巴巴的表情和眨著的雙眼,沉默了一瞬,配合地給她重複了一遍。


 那不過是他隨口說的,只是為了引導虞秋髮現她行事中的漏洞,竟也值得她作為金科律令?


 然而虞秋就是這麼覺得的,她呆愣地扯著雲珩袖口,呢喃著複述著那幾句簡單的話。


 許伯騫知曉了隔壁有人偷聽,都已經查到客棧了,八成知曉隔壁的人是她了。他那種小人,必定很是記仇。


 她現在空有一個太子妃的頭銜,離了雲珩,什麼都不是,身邊更是連個可信的人都沒有,萬一外出被許伯騫碰上,一介女流,怎麼敵得過他?能想出那種卑劣法子的人,只怕是恨不得毀了她的。


 虞秋在府門口想通了這茬,咬了咬唇,順著雲珩的衣袖抓住他手臂,吭吭哧哧道:“你、你可不可以經常來看我?我、我好捨不得你的……”


 明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雲珩在這一剎那還是動搖了下。


 他盯著虞秋攀在他小臂上的雙手,視線緩慢上移,對上虞秋雙眼。


 虞秋根本不敢與他對視,可躲避著他又顯得虛假。她硬著頭皮與雲珩四目相對,羞恥心與心虛感化作團團熱氣衝上她面頰,衝得她眼中泛起了淚花。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用美人計騙取雲珩的關懷,太壞了。


 可是她沒辦法,為了賠償雲珩,她決定以後一定好好要待他,照顧好他的衣食住行,努力做最聽話的太子妃,他想要娶多少側妃和妾室都答應。等他有了喜歡的寵妃,再主動讓位,決不讓他的寵妃受半點委屈!


 雲珩沒有動靜,眼神莫測地盯著虞秋,讓她心生不安。不會是被看穿了吧?


 虞秋眨眨眼,忐忑地咬了下嘴唇,水潤飽滿的唇被齒尖壓下復彈起。


 雲珩眼眸一沉,錯開了視線,道:“等我有空暇了。”


 一聽這話有商量的餘地,虞秋急忙道:“不用每日都來,你得空的時候來看看我就好,或者我讓人去請你。我給你繡荷包好不好?你喜歡什麼樣的繡紋?我還會做雲片糕,蕭太尉最愛吃的那種,你要是喜歡別的我可以去學……”


 “再說。”雲珩抓住她手腕,隔著衣袖也能將之完整地圈住,虞秋腕骨正好在他虎口處,他按捺住揉一把的衝動,把虞秋兩隻手扯下,道,“回去吧。”


 虞秋沒能得到他的保證,也沒勇氣再繼續央求了,只能用欲說還休的眼神纏著他。


 雲珩捻了捻手指,上面彷彿還殘留著女孩子身上的柔軟觸覺。他面色不改,吩咐虞府的丫鬟,“送阿秋回去。”


 虞秋只得一步三回頭地回府。


 府中虞行束已等待多時,見她魂不守舍,急忙道:“怎麼了?別是真的與太子說了,惹他對你動怒了?”


 虞秋搖頭,喊了一聲“爹爹”,如方才對待雲珩那般抓住了他手臂,不同的是接著她頭一歪靠在了虞行束肩上,輕聲道:“爹爹,我想通了,我是願意嫁給太子的。”


 虞行束還在因為她突然的撒嬌而擔憂她是不是受了委屈,聽了這一句,驚訝道:“怎麼突然改了主意?在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保護了我。”虞秋小聲道,“他好體貼的,會好好照顧我。”


 ……


 雲珩盯著自己的右手掌心,這隻手今日扣了虞秋的腰,觸碰了她手腕與髮絲。掌心發熱,有點癢。


 “殿下覺得呢?”左伶夷問道。


 雲珩抬頭,幕僚們爭論了半晌,他一個字也沒聽見。


 “再議。”他道,然後起身出了議事廳。


 議事廳中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輕聲道:“殿下看著情緒很不好。”


 “聽說今日去見了未來太子妃。”


 一陣沉默。


 帝王家事即是天下事,太子同理,可雲珩向來不許別人插手他的婚事,從一開始他就把那定義為他雲珩的私事,不允許幕僚介入。


 幾人相互看看,誰也沒能繼續說下去。


 雲珩冷著臉回了屋,不得不承認,他被擾亂了心神。他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