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第3頁)
他自己每天就煮點白菜梗子就麵條吃,還要去山裡費勁兒抓野雞、田鼠,搗成肉糊糊掰著白蛇的嘴巴給它灌進去。
''邪了門,只聽說過大城市的人抑鬱,沒見過不吃食兒的長蟲。’
白蛇:……
漸漸的,它驚訝發現自己被雷劈的身體在這些毫無靈氣的藥和食物的作用下,竟然好了起來。
它對李老頭沒有那麼牴觸了,第一次叼著肥野兔扔在門口時,李老頭那種驚訝、驚喜的目光讓它非常不屑。
在李老頭的絮叨下,白蛇知道他有一個挺厲害、但是也不孝順的兒子。
''我那伢子聰明得很,考上了可好的大學,是我這個當爹的愧對他啊沒本事,沒錢給他買名牌鞋子讓他在班裡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他不想叫我爸我也理解,可心裡總是不得勁,我就想著多掙錢啊留給他娶媳婦,如果以後我有個小孫子小孫女,得讓娃叫我聲爺爺吧?’
''伢子談女朋友了,大城市裡的姑娘!我現在一個月得給他寄五千塊,愁人啊,都怪我沒本事……’
''唉,養個兒子還不如條長蟲呢,白蛇啊老頭子我把你當小孫子,你要是能開口叫我一聲多好。’
看著李老頭唉聲嘆氣的樣子,白蛇心裡很不屑。
在它看來,那個所謂的兒子就是個白眼狼。
從小連個爸都不叫,每個月恨不得把李老頭的血都吸乾了,還一副都是李老頭欠他的樣子,也不想想他的生活費學費交女朋友的錢都是從誰那裡拿的。
李老頭也是個棒槌,還想佔自己便宜。
它一邊覺得人類真是沒意思,一邊時不時從山裡叼些上了年份的藥材,丟在門口讓李老頭去賣。
看著李老頭愈發驚訝的目光,它知道他應該也是猜到了。
某天,李老頭沉默著坐在破門前咂摸菸頭,乾巴巴道:
''白蛇啊,我要進城了。兒子交女朋友要娶媳婦,是該在大城市裡買個房定個家,可我哪有那麼多錢,所以我得去城裡掙……’
''我知道你不是凡物,你通靈性的。’
白蛇心想:果然要來了麼。
被人類救了,它本就承了一份恩情和因果,只要這李老頭要求不太過分,它倒也不是不能答應。
反正它也該離開回山裡了,全當了結這段意外緣分。
然而它卻聽李老頭道:
''你們這些山裡的動物要修出道行應該很困難吧,我不要你報答什麼恩情,別壞了你的修為,你就和我的小孫子一樣,我盼著你好,盼著你修成去當神仙享受長生。’
白蛇心中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李老頭。
那張黑黃的老臉上有一雙渾濁的眼睛,他笑的時候滿臉褶子不甚好看,但眼睛卻很溫暖。
那一刻白蛇聽到了身上某種枷鎖裂開了。
來自一個普通人類的祝福和期盼,竟在冥冥中給了它一些幫助,增加了它一分成功的可能性。
李老頭喃喃道:‘我盼著你好,就像盼著我兒子有出息一樣,要是哪天等你真修成了,再保佑保佑我孫子孫女平安長大、別長成他們爹那樣狠心就行。’
說著,他又吧噠吧噠抽著煙,抹著眼淚。
愣住的白蛇看了李老頭半晌,而後點了點頭。
它在心裡想到:自己會像兄弟一樣,保護李老頭的孫輩長大。
第二天白蛇返了山,李老頭也從山裡去了大城市。
等幾年之後它終於渡過了最難的一關,踏入新的門檻後,它想起了幾年前的李老頭,從山中回到了木屋。
破屋已經爛得坍塌了,李老頭還是沒有回來,白蛇百無聊賴地想或許他已經和心心念唸的兒子過上了好日子。
然而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在山中打盹的白蛇忽然感覺到了一道契約的形成。
它抬起頭看向山外,分出了自己的靈覺。
白蛇知道,這是幾年前自己允下的承諾開始生效了——因為李老頭的孫輩終於出現了。
通過契約的感應,它慢吞吞來到城裡,發現城裡房子擠著房子、人貼著人。
它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好的,在目的地的盡頭,它終於看到了契約的另一頭。
那是一個白白瘦瘦、風一吹就能倒的年輕女人,看著精神頭還挺足,在她的腹中白蛇感應到了剛剛成型的契約力量。
是李老頭的孫輩。
但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從這個女人的身上感應到太多李老頭的氣味。
直到白蛇看到了一個男人。
它一眼就認出,那是李老頭的兒子,看到了他身上揹負著屬於李老頭的厚厚的孽力。
白蛇從孽力中看到,來到大城市的李老頭依然被兒子嫌棄,被斥罵。
他五六十歲的人了,冬夏天都要在工地搬磚、晚上去夜市推車做小吃擺攤,一個月能賺小一萬,他只自己留500塊錢其他都給兒子。
而他兒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卻連一件衣服襪子都不會洗,還要李老頭每天十一二點回到家、累得渾身痠痛給他清洗。
這個有手有腳的年輕人,用著父親的血汗錢,在學校裡立天才投資者的人設,卻把父親像奴隸像狗一樣呵斥。
直到某一天,一臉冷漠的兒子站在父親面前:
''我有你這樣的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房子車子一個沒有,你知道我女朋友家裡條件有多好麼?我什麼都沒有,人家家裡怎麼可能同意這門婚事?’
''我不管,你生了我就該盡到責任,房子的事你必須想辦法。’
李老頭顫抖著手,‘兒啊,咱們買偏一點的行不,爹把老家的地也賣了湊齊全部的積蓄,也沒法在市中心買啊。’
但青年只是冷笑著:‘你別和我說那麼多,我就要在市中心買,不然我女朋友家裡會看不起我。沒錢你不會想辦法嗎?’
''人家的爹媽賣血賣腎都要給孩子最好的,你怎麼就那麼廢物?’
李老頭嘴唇哆嗦著,半晌轉身離開。
一個多星期後,他在‘保人’的安排下白著臉,進入了一個地下診所。
出來後他形容枯槁、像個將要嚥氣的鬼,身體裡少了些東西,可錢包卻鼓鼓囊囊。
李老頭用自己的器官和陽壽,給兒子換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他修養了一個月,挺著虛弱的身體全程跟跑裝修,搬水泥換紗窗抹牆泥……
再然後就是小馬看到的,他趁著兒子和女朋友不在的時候,上門修修擦擦打掃衛生,結果被小馬撞見了。
那是李老頭第一次見到兒子的女朋友,他不免多看了兩眼,事後卻被兒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某天他耗盡了最後一滴心血,悄無聲息累死痛死在了樣板房裡。
直到閉眼,他都沒聽到兒子叫一聲爹、沒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孫輩……
看到一切孽力的白蛇憤怒如山倒。
它想過李老頭一生窩窩囊囊,可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窩囊’地死了。
死後甚至連個像樣的喪禮都沒有。
所以它要報恩。
也要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