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第2頁)
在他開了靈覺的眼中,那個鬼魂並不是怨鬼也不是厲鬼,身上只有一股莫名的執念。
經過長年累月的消磨、以及活人身上的陽氣、外界的陽光等等,已經把它變得十分虛弱了,只剩下一點幾近全透明的影子。
它已經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了,只能憑著那股還未消散的執念跟在柳女士的身邊。
這也難怪白慈一見到它,就說自己看不了。
雖然他是動物仙能看到鬼魂,可也得能交流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這魂魄淡得都快消失了,還何談交流。
按理說這樣的鬼物生前沒有什麼強烈的負面情緒,也沒有受過什麼折辱,就算對陽間有所留戀和部分執念,一般死後也扛不住天地法則的應召,都會魂歸地府,是不會留在陽間的。
像眼前這樣的鬼魂,哪怕是荀以頃也是第一次見。
攻擊性幾乎沒有,威脅性也很弱,也不曾傷害過它跟著的活人。
他若有所思道:“看樣子這鬼魂很少上這位女士的身,因為柳女士的體魄還是挺強健的,它只是一直跟著你,長達數年,期間它竟然沒有消散……咦?這個鬼的身上有功德之力?難怪呢,我說它怎麼能夠見陽光,有功德護體就解釋通了。”
當看到跟在柳女士身邊魂體淡淡的魂魄中,翻滾著微乎其微的淺金色時,荀以頃便將配劍稍稍落下。
他冷聲問道:“你這鬼魂不去投胎為何要纏著陽間的活人?”
這時柳女士才從茫然中反應過來,明白了荀以頃和大劉剛剛對話的意思。
她瞳孔放大神情驚詫,猛然扭過頭去回望著自己的身邊,卻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荀以頃說:
“你既有功德之力說明生前做了許多好事,死後本可以再投一個好胎,為何執迷不悟消磨了功德也不願離開?
你現在已經是地府亡靈,人鬼殊途,你要逆天而行強行留在她的身邊,待你身上最後的功德完全消失就會自行吸收她身上的生機,到時候只會影響她的氣運和健康。”
然而他說完這番話之後,跟在柳女士身後那道透明的影子毫無所動。
荀以頃冷哼一聲,目露冷意:“既然我勸說不聽,那我只能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眼瞧著他提起劍就要往自己身邊刺來,柳女士忽然伸手擋了一下,慌道:“別!不要打散它!”
荀以頃的法器一挽收住,擰眉不解:
“柳女士你這是何意?難道你上節目來不是為了解決它嗎?”
柳女士語氣苦澀,“……的確是,但我、我不想傷害,我也不能。”
在荀以頃、大劉疑惑的目光中,她眼圈紅了,低聲說出了埋在心底許久傷疤:
“因為我對它有愧……它生前時和我是男女朋友關係,大概五年多前它去世了。”
“它是因為我才去的,是我害死了它!”
說完柳女士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歉疚和酸澀,淚水決堤。
平復了心情後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她擦乾眼淚勉強忍著哭腔,將塵封的往事說了出來。
原來小柳的男朋友姓蔣,兩人是同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學,在高二的時候便偷偷在一起了,後來考大學的時候也考到了同一座城市。
大三的時候他們就互相見過了彼此的家長,感情一直十分穩定。
小蔣大學讀的是警官學校,出來之後當了消防員,他們約定好了攢好婚房的首付便直接結婚,也就在兩人出入社會的第二年,男友向柳女士求婚了。
當時柳女士毫無猶豫直接同意了。
就在兩人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前兩個月,某天晚上她接到了爸媽住宅的鄰居的電話,電話那頭環境嘈雜一片混亂,她才知道自家父母住的老屋著火了。
因為家裡兩個老人年齡大了,難免記性差了些導致廚房忘了關火,現在整棟樓的鄰居們倒是及時離開了,但是她爸媽卻被困在了家裡。
柳女士頓時心慌意亂不知作何是好,於是她在恐懼和焦慮中給自己的男朋友打了電話。
得知隊友要出警的地方就是自己岳父岳母家,本來已經連排兩天班、今天不該他出警的小蔣當即表示,自己和隊友一起過去,一定會把柳女士的父母帶出來,讓她不要擔心。
不等柳女士說什麼,電話那邊就掛了。
而事情的結尾,柳女士的父母確實被成功救了出來。
但因家中有煤氣罐,小蔣在火中搬運的時候不慎受傷,搶救無效後意外身亡,因公殉職。
得知此事的柳女士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昏迷的父親和默默流淚的母親,以及被燒傷不治的男友和撲倒在地號啕大哭的準公婆。
她當時眼前發黑,巨大打擊和自責讓她根本難以接受男友的死亡,她認為男友的死都是自己的原因,如果自己沒有給他打那通電話他就不會去出這趟任務,也就不會死了。
事後柳女士大病一場、不吃不喝,一度悲傷到想要和男友一起去了,最後就連男友的父母都忍不住來勸她,說他們其實並不怨恨她,說如果他們的兒子在一定不願意看到愛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饒是如此,柳女士仍然心如死灰。
她每天都在懷念男友,長達兩年多的時間裡沉浸在悲傷和痛苦中,除了去照顧雙方父母的時候能勉強有些笑容,其他時候都像行屍走肉。
講出了過往的傷疤,柳女士哽咽道:
“最開始的那兩年我每天都希望他活過來,希望他還在我的身邊,可是他沒有一次回應過我。如果他一直在我身邊,為什麼不入我的夢呢?難道他還在怨恨我嗎……”
大劉想到了什麼,詢問道:“那柳女士你說自己知道它的存在,是它現在出現了嗎?”
“……沒錯。”
柳女士點點頭,悶聲說道:“大概三個月前,我做夢的時候經常、經常能夢到他,夢裡他還是五年前我最後看到他的時候那樣,身上有大面積的燒傷,哪怕他只是看著我、一句話不說我也知道那就是他。”
這樣的夢境從最開始三四天一次,到她一閉眼,就能看到前男友遠遠地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中充滿了複雜而幽怨的神情,讓她不敢直視。
荀以頃忽然開口問道:“它之前幾年一直默默跟著你,為什麼這段時間就出來了?”
柳女士張了張口,半晌沒說出話來。
荀以頃:“可以把手心攤開給我看看麼?”
柳女士:……
“可以。”
虛虛搭著女人的掌根,荀以頃看了幾分鐘後抬眼看了一下柳女士,神情複雜:
“你有新的感情了。”
柳女士的手指攥緊了裙襬,或許是因為她知道身邊有前男友小蔣的鬼魂在,總有種如芒刺背、羞愧難當的感覺。
她麵皮燒紅,不敢看自己的周身,悶悶點頭:“是,我有愛人了。”
荀以頃看了眼她身邊的透明的魂魄,旁人瞧不見,但他能看到在柳女士說出這句話後,那個面目模糊不甚清晰的鬼魂身上,流露出一種如有實質的悲傷。
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很正常,人心都是肉長的,再深的傷疤經過了三年五年都能癒合,更何況是逝者殘留的感情呢。”
“我能理解你對生前情感的不捨,雖然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不少觀眾無法苟同,也不能被你接受,但我還是要說當年並不是她逼著你付出的,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這些話他就不是對柳女士說的了,而是一臉鄭重地對著柳女士身邊的空氣道:
“就算你不願離開又能改變什麼呢。小兄弟,你生前積德行善的福報不應該浪費在執念上。這不是你破壞道法和地府規則的理由。”
到此直播間內的彈幕不斷迸發:
最後荀以頃表示,因為小蔣的魂魄比較虛弱,其實它更多是在執念思考,自然就不會主動離開。
但不離開的話,以後柳女士的生活和未來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影響。
他個人還是建議能送走儘量,實在送不走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最好還是採取一些強硬手段。
直到下一個選手黛西上場的時候,直播間內還在為這段故事唏噓不已。
穿著酒紅色絨裙的黛西金髮紅唇,她一上場就感受到了柳女士身上的低氣壓,看了柳女士兩眼,她和大劉笑眯眯握了手。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