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第2頁)


 在許女士家鄉這邊,‘送葬’隊伍風不風光,是一個人終老後在地底下會不會幸福的重要象徵。


 ''送葬’隊伍越是陣仗大、禮儀齊全,越是代表這家人孝順,死者以後在地下也會有福氣。


 為此在許父去世後,許女士第一時間去當地負責白事的隊伍,為父親置辦後事。


 葬禮上抬棺六人。


 另有四名鳴樂吹嗩吶的師父,以及數人在棺槨前抬‘方相’——大型紙紮物、抬‘明器’——隨葬用品和一些貢品糧食的隊伍。


 光是請人就請了二十多個。


 可饒是已經風光大辦,還是一件事讓許女士深受困擾。


 在他們當地,出靈‘送葬’的隊伍中,需要長子捧著死者遺像走在最前,長孫扛著‘招魂幡’走在旁邊。


 據說這樣打幡,能夠指引即將入黃泉的死者亡魂順利抵達鬼門關後、不會被陰間路上的惡鬼拖入泥沼迷失心神。


 此傳統在當地流傳了千百年。


 每次縣城裡有老人去世,都能看到親屬穿著白喪,一邊哭喪撒錢、一邊捧著遺像打著幡‘送葬’。


 許女士頭疼的事情就在於,許父的後代只有她一個。


 在他們這個小地方,重視兒子、認為有兒子才有根的觀念還是根深蒂固的。


 本來捧遺像和扛招魂幡,就是要長子長孫來做的。


 要有一方、或是兩方都是女輩來做,就算這個死者的喪事辦得風光、聲勢浩大,仍然會有一些思想頑固的老人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這個死者‘福薄’。


 到了許女士這裡,她身為女兒倒是能捧父親的遺像。


 可她沒有孩子,連個給父親扛招魂幡的孫輩都沒有。


 喪事還在籌辦的時候,她就聽到一些近鄰竊竊私語,說什麼‘許老頭活了一輩子,臨了連個給他送終的兒孫都沒有’。


 說許老爺子可憐。


 儘管許女士心裡清楚,這些老人說的話都沒必要聽進心裡去,就是些舊時代的固步自封。


 可她聽著評價父親一口一個‘福薄’、‘沒根兒’,心裡還是難受得緊。


 再加上父親年輕的時候脾氣倔,又因為她這個女娃,和家那邊的親戚鬧得很僵;


 許女士知道這次來參加葬禮的親戚裡,肯定會有人說不中聽的閒話。


 思來想去,她決定在當地找一個品性好的年輕人,來給父親當‘送靈人’。


 聽到這兒,從沒聽說過這種習俗的大劉問了一句:


 “送靈人是什麼?”


 許女士說:“相當於找一個假的兒孫,來給死者充當男性後代,在‘送葬’隊伍中為死者扛幡引路。”


 “也是我們這兒一種送葬習俗,老人沒有男性後代,家裡人就可以出錢找人來‘送靈’。”


 據她所說,‘送靈人’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的,更不是找來了之後就能直接扛幡的。


 首先‘送靈人’要是童子身,這樣其純淨的陽氣才不會和棺槨中屍體相沖。


 其次他的生辰八字要和死者的八字相匹配,不能是八字對沖。


 最後在選定了‘送靈人’後,他要在做法事的師父的幫助下打通和死者的連接,這樣死者下黃泉時,才能看到他引路的幡頭。


 這樣一通挑選、作法之後,實際上‘送靈人’就相當於是死者的乾兒子、或幹孫子了。


 日後死者在下面會庇佑一些他,他若是每逢節假日給死者燒燒紙,也算是孝敬供奉了死者。


 為了不讓父親那邊的親戚說閒話,許女士便掏錢讓幫忙置辦白事的師父放出要找‘送靈人’的消息。


 很快就有不少人找上門來。


 最終許女士選擇了相熟的朋友的兒子當‘送靈人’,來為父親打幡送葬。


 許女士說:“其實這家人不是和我熟,是他們的長輩和我父親是好友,以前兩個老人都當過兵、是戰友。”


 “但是那家老爺子當兵的時候身體落下了隱疾,去得很早,在那之後除了逢年過節我們兩家走個節禮,就很少有來往了。”


 因此在看到這家人的兒子願意來給自家老爺子扛幡,許女士是非常高興的。


 這男生大學剛剛畢業兩個月,據說是回家備考本地編制。


 他父母聽到許父去世、在找‘送靈人’的消息,想著兩家之前也有交集,就讓自己的兒子來了。


 儘管是熟人,可許女士堅持按照規矩給了男生兩萬五千塊錢,算是他替許老爺子送這最後一程的報酬。


 一直到師父幫忙做法、安排後事具體事項,都十分順利。


 到了該下葬的那天,負責辦白事一條龍的隊伍吹彈敲打,六個壯漢小心翼翼抬著棺槨,往墳地處走去。


 隊伍前頭抱著父親‘遺像’的許女士淚如雨下,聽著後頭親朋好友的哭喪聲,心中格外淒涼,覺得自己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結果就在某處拐角,送葬的隊伍中發出一聲驚呼。


 披麻戴孝的許女士聽到動靜,捧著遺像一回頭,也被嚇了一跳!


 其中一個抬棺的師父不知怎麼在平地絆了腿,一個踉蹌沒抬住,讓棺槨的前角砸在了地上。


 這在‘送葬’中可是大忌!


 俗話說‘棺材不落地’,一旦棺槨在‘送葬’途中沾到了地上,就意味著棺中死者並不願意下葬。


 要麼是有什麼不滿,要麼就是心中有怨,總之不是什麼好事兒。


 負責做法的師父也變了臉色,直罵抬棺師父不小心。


 隊伍停了一會兒也沒發生什麼事情,於是就又動了起來。


 這一次一直到棺槨入土,也沒再出現什麼意外。


 但因著剛剛棺材落地的事情,大家心裡總歸有些不得勁兒。


 就在這個時候,負責做法事的師父把許女士拉到了一邊,說道:


 ''剛才你父親的棺槨碰到了地面,這在‘送葬’中非常不吉利,今天晚上得找個你們家裡的男丁,讓他在墳邊守上一晚上的夜,讓子孫的孝心撫平剛剛棺落地帶來的晦氣。’


 這個要求又讓許女士犯了難。


 且不說父親一方的親戚中沒有太親近的人,就是有人家也未必願意。


 她問道:‘我去守不行嗎?’


 做法的師父搖頭道:‘男丁守夜一個是規矩,另一個是男人的陽火重,在祖宗墳頭守上一晚上也沒什麼大礙,但是許女士你身體本來就虛、女人陰氣更重也容易引來髒東西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