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武(第2頁)
那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武芙蓉一夜未眠,頭腦混沌一片,自己也快忘了緣由,需要細想一遍才能想起。
哦對,想起來了,是因為他老師,大周當朝太傅的一位寵姬。
十七八歲的少女,只因與主母戴了同樣式的一根簪子,便被亂棍活活打死,屍身裹了草蓆,扔到亂葬崗餵狗。
武芙蓉並不認識那位寵姬,更不曾見過,連知曉其人,也是從裴鈺口中得知。而裴鈺之所以提起那樁,不過是藉著師孃的刁蠻,說了些捧高踩低的戲謔話,說母老虎要不得,女子還得是他家蓉兒這樣的,懂事,聰明,不給人添煩惱。
他說時是笑著的。
落到武芙蓉耳朵裡,便是一條血淋淋人命。
可話到此處還有迴旋餘地。
真正的導-火-索,是當武芙蓉對那位寵姬的死感到可惜難過時,裴鈺那聲有些無奈的嗤笑,以及那句輕飄飄甩出來的——“一個賤籍的玩意兒而已,何至於令蓉兒感傷?”
一個玩意兒,而已。
大戰開始。
武芙蓉說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再是賤籍,那也是一條人命,即便做不到感同身受,嘴上是否也能留情些,別用那麼輕佻的口吻對一個死人評頭論足。
裴鈺不理解她反應為何如此之大,認為她在小題大做,畢竟過往見過的血腥場面還少嗎?至於為個無關人等與他動怒?
……
後來如何結束的,武芙蓉不記得了,只記得裴鈺又陰又冷的眼神,以及那記摔門而出的重響。
現在回想,似乎他倆實在沒必要因為那點旁人是非而吵,當時的氣性從哪裡來的,武芙蓉當下也有點琢磨不透。
外面的雪還在下,沒有消停的架勢。
她出了祠堂,抬眼時凝視到漫天飛雪,略蹙了眉頭,喃喃道:“還是下這麼大。”
正月外邦來朝,按照慣例來講,是要本朝子弟與各國使臣入南山獵場,比賽騎射助興。
可這麼大的雪,怕是要影響裴鈺。
想到這,武芙蓉心思一頓,微微搖頭,不願再去想那人。
影響不影響的,和她有什麼關係。
遊廊中,陳知危追上她,本想與她說起東突厥使臣進京之事,見她眉梢帶愁,面色還異常憔悴,不由道:“方才見你時便感覺你臉色不對,怎麼,與二郎吵架了?”
武芙蓉睜眼說瞎話:“沒有。”
陳知危一眼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只當是尋常小吵小鬧,勸慰道:“二郎脾氣向來來得快去得快,別和他一般見識就是了,八成等不到天黑,他便要憋不住主動與你修好。”
話說完頓了頓,又道:“當然,阿武若是在晉王府實在過不舒心,搬來幕府居住未嘗不可,總歸這裡永遠都是有你一席之地的。”
陳知危說這話其實有兩個私心,一是眼前姑娘太過驚才絕豔,當初一句“攘外必先安內”,給他們指了一條何等清晰的道路,若能繼續留在幕府,每日見面方便,許多大事民生都能得以探討,何其自在。
其二,就是陳知危實在擔心,阿武會有朝一日,拿不住晉王。
少年十五歲逼父起義,三年時間平戰亂定天下,千百年內怕是再出不了第二個如此這般狠絕的人物,身為其枕邊之人,若是哪日誤觸逆鱗,他們這些舊友即便想求情,都不知該以何等立場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