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前奏(第2頁)
說完仰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動作豪爽,神情卻是說不出的憋悶。
裴韶舉杯,溫和回敬,酒盞落下時神情亦有一瞬間的不悅,眼神都發沉。
一直到了丑時,終於宴散。
回到東宮,去往寢殿的路上,裴韶終究剋制不住,摔袖怒斥道:“這個東突厥來的蠻子實在豈有此理!居然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挑釁我東宮太子的顏面,他老二昔日再強又如何,現在不還是一身殘疾,除了趁節歸京,日常連封地都出不得,有什麼用!”
馮究與眾學士勸道:“殿下息怒,東突厥使臣話鋒明看是對準殿下,實際無非是想挑起大周內亂罷了,您既也知晉王殿下一身殘疾註定餘生無緣帝位,那又何須為此忌憚,三年前那一場大戰已是打的他們需要休養生息幾十年,殿下不必為他們的態度憂心,只需等著大局定下便是,他們說什麼,對您來說並不重要。”
裴韶經此一勸,心情好了些,心下一想,覺得的確,到了今天這個份上,他根本不必憂心父皇將帝位傳給老二,只需要等著傳國御璽到自己手上便是,大周再不濟再不濟,永遠輪不到一個瞎子來當皇帝。
裴韶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轉臉看到上官朗面色凝重,便順口問:“子房,你怎麼看。”
上官朗抬眼,表情複雜道:“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東突厥使臣我一眼未曾留意,整場宴席,我的眼睛始終都在晉王身上。離家時小武讓我勸你對晉王多加警惕,那時我也只覺得是她小題大做,可如今宴上再見,我竟也不由對他毛骨悚然起來。”
裴韶來了興致,狐疑道:“此話怎講?”
上官朗:“前兩年見他,我尚能感到他那一身滔天戾氣,好像能夠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心中所想肉眼可見。可當下再見,他雖仍不將許多人放在眼裡,可遇事不驕不躁不怒,連應對的方法都出人意料,我居然有點看不透他這個人了,這反倒讓我不安起來。”
裴韶搖頭笑道:“我當是什麼,原來就為這。子房你聽我說,人的性情總歸是永遠在變的,他以前是我最忌憚的二弟,我父皇最寄以厚望的兒子,論才智有璇璣府,論兵力有玄甲營,整個朝堂都被他踩在腳下,文武百官,世家大族,想巴結他都巴結不上。但你看現在,他有什麼?洛陽蠢蠢欲動,心思翻湧。
寂靜中,只聽一聲男子輕笑。
那一身陰沉玄袍的人啟唇,已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道:“如此說來,小王恐怕要辜負可汗美意了。”
東突厥使臣面色一變,裴忠面色亦是一變。
這句誇讚十分微妙,他裴鈺接下了,亂的是己方,若是反駁,打的也是己方臉面。
誰不知道他晉王如今不復當年,不僅瘸腿瞎眼,還終日沉迷女色不問世事,什麼晉王在則大周安,他哪還配得起那句話,可真要駁回,便是滅大周志氣,長他東突厥的威風。
各方注目下,裴鈺略帶笑意,對使臣緩聲道:“小王征戰多年,內傷頗多,早已不適飲酒。這杯酒,便由我大周太子,我大哥屈尊代勞,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對方一愣,沒想到他能略過關鍵,將話柄全移到一杯酒上,上官朗點頭:“的確是小武所說,馮先生對此有何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