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局勢(第2頁)
武芙蓉道:“陛下,想哭就哭吧。”
裴鈺卻仍是笑,臉埋入她頸窩道:“我不會哭的,這個孩子雖然和我們無緣,但卻是個來報恩的,多虧了有他,我才能一舉打壓各個門閥,不哭,沒什麼好哭,蓉兒我們都不哭。”
話是如此說,武芙蓉卻感覺自己頸中似有溫熱的液體在流淌。
……
整個月子,武芙蓉沒有出過太極宮的門,連床榻都沒怎麼下。
每日就是喝小廚房燉的各種補品補湯,等宮娥給自己按身子疏通經絡,若綠意抱盈盈來了,就同盈盈玩上半晌,累了再歇下。等到裴鈺晚間忙完回來,二人就聊些閒話,聊完早早睡覺休息。
太極宮的人都被打點過,沒人敢多嘴說些無關瑣事惹她憂心。
武芙蓉坐了將近兩個月的月子,直到天氣暖和,出了太極宮外出透氣,才知道這些日子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關在掖庭裡的廢后王氏,瘋了。朝中凡是出自太原王氏者,革職的革職,查辦的查辦,左相王免教唆廢后謀害皇嗣確鑿,押入天牢,秋後處斬。
短短一個正月過去,整個朝局都被重新洗了一遍。
武芙蓉得知這一切,先去了趟掖庭。
陰暗髒亂的宮室內,一個滿身髒汙的瘋女人懷抱襁褓,襁褓中包裹著一塊石頭。
她對著那塊石頭唱歌講故事,嗓音恬靜溫柔,輕輕哄道:“兒子,母后給你唱歌聽好不好,聽完了快點睡覺,睡著了好長高,長得快快的,早點成人,母后就能靠著你當上太后,到那時候,就再也沒人敢欺負母后了,聽著啊兒子,母后要開始唱了——”
唱的不知是什麼,比哭好聽不了多少。
武芙蓉看著殿中亂象,命宮人收拾了一二,走到王婉跟前,隔著小段距離道:“皇后娘娘?”
王婉視若無聞,依舊醉心於自己的歌聲中,看著石頭滿臉慈愛,好像石頭真不是石頭,而是個活潑可愛的嬰兒。
武芙蓉望著,不由皺緊了眉頭。
連她現在也分不清王婉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了,本來還覺得反正都到今天這步了,何至於要她的命,要了也沒有用,不如將她放出宮去,讓她自謀生路。
可看到眼前這幕,又覺得還不如留在宮裡,外面對這樣的她來說,不見得就比宮中安全。
武芙蓉就這樣看了王婉半晌,終是嘆了口氣,離開了掖庭。
三月,春回大地。
月末時分,朱雀門下多了匹駿馬,駕馬而來的年輕人下了馬,匆匆留下一句“還給你們”,人就已經跑開了。
同日裡,軍營中多了名叫佟溪牛的年輕人。
裴鈺特地到軍營中找過他,說佟溪牛這個名字,太拗口,不如把牛字去掉,只叫佟溪。
溪牛聽完低頭想了想,最後抬眼道:“叫佟溪還是叫佟河都沒有關係,但我不要姓佟了,我要姓武。”
裴鈺詫異:“姓武?”
溪牛重重點頭:“對,就是姓武,這是我娘特地交代我的,她說我小武姐獨自一個人很可憐,難保不會受欺負,我姓了武,別人就會以為我是她弟弟,就沒人敢欺負她了。”
裴鈺啞然失笑,定定看了這年輕人半晌,道:“有朕在,沒人敢欺負她,但你這份心是好的,朕覺得未嘗不可,不過朕可不敢做她的主,這事得你親自告訴她。”
溪牛一聽覺得也是,當日便隨裴鈺進了宮。
武芙蓉當時正帶盈盈在御花園撲蝴蝶,見溪牛被帶了來,乾脆讓綠意陪盈盈玩,她和溪牛沿著小徑散起步。
得知這事,她的第一反應也是詫異,看著溪牛那副認真的神情,頗有些哭笑不得道:“改姓可不算是件小事,你想清楚了?”
溪牛點頭如搗蒜:“我早就想清楚了,只差小武姐的同意了。”
武芙蓉道:“我當然是想同意的,可——”
她苦笑一下,眼神認真起來,看著溪牛道:“一旦跟我姓了武,在很多人眼裡,你可就是我親弟弟了,而且在大多數時候,我的身份可能不會給你帶來榮耀,還會給你增添很多麻煩,甚至殺身之禍,你得知道這些。”
溪牛同樣認真:“小武姐,這些我都考慮過了,但我的選擇便是如我所說,不會更改。當年你爹是為了救我爹才去世的,在這份恩情面前,我這點行為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又怎會顧慮前面顧慮後頭的。”
武芙蓉聽他這樣說,便徹底安了心,笑道:“那我現在該叫你什麼,武溪?”
溪牛咧嘴一笑,撓著後腦勺道:“小武姐,其實我還是習慣你叫我溪牛。”
武芙蓉眉梢一抬,故作慍色道:“還叫小武姐啊?”
溪牛連忙改了口,有點不好意思,結結巴巴道:“阿,阿姐。”
“這就對了。”武芙蓉一高興,不由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道,“改口費等會兒給你。”
二人正笑著,宮娥急匆匆跑來,衝著武芙蓉便是一跪道:“不好了娘娘,掖庭裡的那個瘋病越來越厲害了,不僅不吃不喝,還將進去灑掃的宮人給咬了,生生給人扯下來一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