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不可盡信......(第3頁)
陸鳶沒有答應鄭氏所請,只說要與褚昉商量,離了松鶴院。
回到蘭頤院,陸鳶思前想後,覺得褚昉在說謊。
約是婆母催的緊,褚昉不想讓她面對子嗣壓力,遂將至今未育子嗣的因由攬在了自己身上。
他竟然為了擋下子嗣壓力,甘願讓婆母以為他有隱疾?
他是那樣好強的一個男人,這種話,他怎麼說得出口?怎麼能忍受婆母那異樣的惋惜和眼神?
褚昉這幾日忙著想聖上交待之事的應對之策,常常晚歸,這日回到家,聽陸鳶說了母親的提議,眉心不自覺擰了起來。
“我答應了。”陸鳶不想褚昉夾在其中左右為難,決定明日就去回婆母,把李家兄妹接進院子來。
“答應了?”褚昉意外。
就他對陸鳶的瞭解,她大概不會計較一雙稚子之前的不敬,但要李家兄妹養在她院裡,她定心有介懷。
可是她竟答應了?
是他的緣故?
她心疼他朝務繁忙,不想他再因家事煩惱為難?
她是想替他分憂的,甚至願意委屈自己,順從母親的意思!
褚昉眼中冒起了光,看的陸鳶不自覺生了熱意。
“你的事想到解決辦法了麼?”陸鳶忙轉移話題。
他不想為了進政事堂,讓她放棄生意,那就只有解決了聖上交待的難事。軍防無小事,褚昉便是再熟悉軍務,也無法輕而易舉想到對策。
何況聖上只給了七日之期,現在已經過去了五日。
褚昉現在不想說朝中事,只想確定心中所想,他的妻子竟然為了他甘受委屈,他不敢信。
“阿鳶,你不介意曾經的事麼?”褚昉看著她問。
陸鳶沒有否認,只是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何必揪著不放。”
她沒有直說,但褚昉知道她是介懷的。
“你生意那麼忙,還是別攬這事了。”
褚昉對一雙稚子早有安排,他心知表妹在府中名聲不好,憑誰也不可能真正放下舊事,真心對待她一雙兒女,陸鳶既攬下,必會盡職盡責,但他不能讓她受這個委屈。
一雙稚子養在教養嬤嬤那裡就可,雖沒有在他膝下,但也相當於在他膝下,有他照護,府里人不敢太過分,以後果兒出嫁,他會給她找個踏實可靠的婆家,至於李五郎,讓他先讀幾年書,等他再年長一些,他已經跟康表哥說好,帶著李五郎學做生意,也算個正經營生。
陸鳶微微抿唇,知道褚昉這樣說是在照顧她的情緒。
“我去跟母親說,你別管了。”
褚昉眼中的光沒有暗下去,神采奕奕換下官服,去了松鶴院。
他去的急,沒來得及繫上一直隨身佩戴的平安符,陸鳶早就好奇這平安符緣何讓他如此緊要,趁著他不在,拿過來好生研究了一番。
之前看了個大概,沒留意平安符的右下角繡著三個小字,仔細看竟是“香積寺”。
揚州的香積寺很有名,據說姻緣、子嗣、官祿,凡求者無有不靈,甚至有人千里下揚州,只為去香積寺求上一求。
陸鳶實沒想到褚昉也會信這個。
他求的是子嗣,還是官祿?
約是官祿吧?畢竟他當時去揚州辦差,前途未卜,他想求個順利,無可厚非。
陸鳶正要將平安符放回原處,看到封口的繫繩有些鬆動,遂解開來打算重新系一下,卻見有團紙白色的東西冒出了頭。
原來裡面填充的竟不是艾草麼?
疑惑間,陸鳶取出了那團東西,果真是個紙團子。
展開來看,竟是她回信的最後兩句可心話。
那一行被裁了下來,下面還有褚昉的答覆。
陸鳶索性打開封口,見裡面還有四個紙團子。
從褚昉下揚州,到長安城破,不足四個月的時間,他給她寫了十二封信,有時候信來得太密集,她都是兩封一起回,回了五封信。
陸鳶一一展開五個紙團子。
紙團是被整齊地卷疊著放進去的,均勻的摺痕看上去有些滄桑,卻並不破舊。
她寫:思君朝暮,盼君早歸。
褚昉答覆:花言巧語,不可盡信。
她寫:月中三十日,無日不相思。
褚昉答覆:果真相思,緣何不隨我前來?
她寫:再拜卿安。
褚昉好似對這句尤為不滿,答曰:敷衍日甚一日,待我回去,大刑伺候。
最後一封信,她只寫了“順頌時祺”,褚昉的答覆讓她不自覺勾了唇角。
無爾,秋不綏,冬不禧,爾心甚於鐵石也。
後面還補了一句與前言並不搭的話語:恨不相逢少年時。
應是後來添補上去的。
陸鳶似是透過時光,看到褚昉在結束了一天的公務之後,回到住所,翻出她的回信,坐在燈下,邊看邊執筆圈圈點點,好像在與她對話。
他一邊抱怨著她的虛情假意,一邊將這些話裁下來裝在平安符裡,隨身佩戴著。
還防著她知曉。
他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福囊,只能借寺廟裡求得的平安符,去掉一些填充的艾草,把自己的東西放進去。
他有時行事,真是……像個叛逆好強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