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燈 作品

第422章 第二段聖言(第3頁)

博士重新振作起來,笑道:“好啦,我們還沒有走到這麼嚴重的地步。當初成立歐洛拉的時候,我已經想過有這麼一天了。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還有儲備的計劃,到時候我可以……”

就在這個時候,花園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滿臉著急的中年男人走進來,帶著一股詭異表情說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避風港突然發出了警報,有人離開了這裡!”

安教授微微蹙眉:“老鹿,你是糊塗了?這裡就我們三個啊。”

博士面色微變,忽然說道:“不,還有一個人……”

避風港內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冰川震動,雪崩落下。

鹿不二的腦海裡也是一片轟鳴,眼瞳劇烈顫動起來。

“你看到了什麼?”

蓮華看到他的表情,吃了一驚。

因為鹿不二從來沒有流露出這麼詭異的表情。

荒誕,震驚,怪異,驚恐。

“我看到了,至上先祖所在的時代。”

漫長的沉默裡,鹿不二用了很長時間才壓下了心中的驚懼,他深呼吸讓自己放鬆下來,回憶著之前在聖言裡看到的記憶,一字一頓說道:“至上先祖所在的時代,大概跟二十一世紀沒有什麼區別。而我在他所在的地方,看到了我爸媽!當然,還有……”

劇烈的頭痛湧上腦海,他直接趴在桌子上昏迷了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

蓮華嘗試推了推但沒能喚醒他,下意識地抬起頭。

“我也不知道。”

殷霾教授喃喃說道:“可能是他的cpu燒了。”

·

·

紅海沿岸,古賽爾。

蕭條破敗的街道上隱約有熱風席捲,一片令人駭然的寂靜裡隱約迴盪著一陣腳步聲,風化的石塊被輕輕碾碎,清脆作響。

“他來了。”

黑袍人站在破碎的窗邊,嘶啞說道:“要出手嗎?”

“不,主的命令只是要我們堅守。只要我們不死絕,神佈置的鍊金矩陣就不會崩潰,他就永遠無法靠近真正的隕龍之地。這個人類很特殊,我們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有人在他的耳畔竊竊私語。

“這個人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麼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種無法言語的恐懼。就好像,我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一樣,但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可我分明記得他,就連他哼的歌都如此耳熟。”又有人發出嘶啞的呢喃聲,那種聲音就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如果是破繭者的話,你耳熟也會很正常吧?”

“你們還能記得當年的事情麼?”

“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能記下的都是最深沉的恐懼。”

“所以那個男人,才需要警惕啊。”

那個黑袍人聽到長街上愈發靠近的腳步聲,低聲說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們的恐懼。但是這一次,主讓我帶來了那個傢伙。如有必要,我們會解除他的封印。那個男人再強,也要埋葬在這裡。”

幽魂們竊竊私語,發出了嘶啞的笑聲。

“前提是,他能夠找到我們。”

“整座城市都被施加了隱秘之血的作用,這是對他設下的牢籠。”

“就像是聖山裡的那些年一樣。”

寂靜裡,這棟大樓的牆壁忽然顫動起來,就好像有人在外輕輕叩擊著牆面,頻率就如同敲擊鋼琴般優雅,像是禮貌的訪問。

但沒想到僅僅是一瞬間過去,那種叩擊的頻率卻突然加速,最初的清脆聲響在一秒鐘內疊加了無數次迸出山呼海嘯的氣勢,牆面在劇烈的顫動中抖落浮灰,混凝土開裂坍塌,石磚破碎。

砰!

那個黑袍人的腦袋被按住,砸在了牆面上,當場爆炸。

血花炸裂開來,鮮血瀰漫如霧。

“找不到你,誰給你的勇氣?”

一襲長風衣的梅丹佐撐著傘站在瀰漫的血霧裡,抬起的右手裡凝聚著炙熱的太陽光,光輝如劍般刺破空氣,照破黑暗。

劍光所指,恰恰是那些幽魂們聚集的方向。

無盡的光明吞沒了那些幽魂的,在場的無疑都是腐敗序列轉化的人間體,但在此刻卻像是風中的砂礫般消融瓦解,甚至發不出任何尖叫。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麼能夠困住我的牢籠,如果不是我自願入甕的話,哪怕是聖山也不可能困得住我。”

梅丹佐就像是跟人鬥氣的孩子一樣,從容地甩了甩冒著煙的右手指尖,嗅著空氣中的味道:“隱秘之血?這算得了什麼呢。”

黑暗裡響起了隱約的呢喃聲。

那是一位幽魂化以後的人間體殘留的最後的意志。

“梅丹佐……”

祂嘶啞的呢喃。

“喔,現在我似乎搞清楚了一些事,我以前應該見過你對麼?”

梅丹佐微微一笑:“抱歉,但我可不記得你這種小嘍囉。”

他轉身走下了樓,站在了空曠寂靜的長街上。

啪。

一個清脆的響指。

無數道光輝之劍懸浮在這座城市的上空,炙熱的太陽光如暴雨般墜落下來,席捲了廢墟的每一處角落,黑暗裡的幽魂便無所遁形,紛紛像是沸騰的水蒸氣一樣蒸發,消散在了焚風中。

“真沒意思,不如還是你出來跟我打吧,老朋友。”

梅丹佐的頭頂懸浮著光輝之劍構築而成的太陽光輪,眼瞳彷彿燃燒著烈日,他的黑色長風衣在風中鼓動,宛若戰旗。

“宮禹……不對,我應該叫你宮承,這才是最初的名字。你知道的,你分裂出來的這些嘍囉,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其實我也不理解,你當年為什麼要吃掉他們呢?這些廢物對你而言,意義很重大麼?”

他在空曠的城市裡行走,看著那些被太陽光蒸發的黑煙,淡淡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的確是個念舊的人。最初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喜歡喊我老朋友。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們的確是非常非常老的朋友了。就連你最初的名字,我也想起來了。”

可惜無人回應。

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腐敗序列。

但那些人間體對梅丹佐而言,就宛若螻蟻。

到了他這種生命層次,只有荒神才配得上跟他一戰。

也只有天神本體,才有可能戰勝他。

但奇怪的是,腐敗死神似乎沒有在這座廢墟里安排荒神迎戰。

而祂的本體在尼羅河西岸的帝王谷,不可能來到東邊的紅海。

這讓梅丹佐很好奇,他的那個老朋友用什麼來阻止他。

梅丹佐撐著傘踩在廢墟中,這裡沒有高樓大廈的殘骸,有的只是低矮破碎的建築,古賽爾在五百年前只是一個能產出鐵礦的小城市而已,倒是紅海沿岸的風光依然迷人,能看到鬆軟的沙灘,波光粼粼的海。

他擁有世界上最接近光的速度,想要走遍這座城市只需要一瞬間,但這裡的時空似乎發生了重疊,不把潛藏的所有腐敗序列清除出去的話,無論用其他任何方法也不可能看到真正的隕龍之地。

但他的無差別掃蕩已經結束了。

這座城市裡已經沒有活著的腐敗序列了。

一萬六千位人間體,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全滅。

梅丹佐已經在這座城市裡穿行了五分鐘。

也幾乎以光一般的速度走遍了每一處可能存在敵人的角落。

他沒有看到敵人。

時空的重疊也沒有消除。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荒廢已久的度假村。

梅丹佐頓住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理論上已經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那個人坐在沙灘裡,赤裸著肌肉分明的上半身,只穿了一條藍色的沙灘褲,還有夾腳趾的軟木拖鞋,看起來就像是來度假的旅客。

風來吹動他的白髮,看起來彷彿久經滄桑。

一個天藍色的帳篷支在沙灘上,裡面是一套便攜式的桌椅,旁邊放著他的行李箱,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

彷彿本該如此。

“真是見了鬼了啊。”

梅丹佐輕聲說道。

“這個扯淡的世界,的確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看我這打扮是不是很眼熟?這還是當年你去埃及的時候,穿的那一套。我知道要來埃及的時候,特意去選的這一套衣服。”白髮的男人喝著咖啡,輕聲說道。

他沒有回頭,但那個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卻迴盪在寂靜裡。

耳熟。

太耳熟了。

梅丹佐沉默了一秒,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他還是不願意承認:“像你這麼死正經的人,似乎不適合這麼浮誇的打扮。”

“死正經,這個詞用的好。”

白髮男人回答道:“畢竟是死了一次的人,的確該有所改變。”

梅丹佐覺得這個世界還是過於荒唐了,忍不住笑出聲了:“本來我還以為,被逼到絕路上的宮禹,會親自過來跟我一戰。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來到這裡的人會是你……有時候我覺得,死了的你比較安詳。”

白髮男人背對著他,給他也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桌子上:“以你的頭腦,我不相信你猜不到。畢竟當初我的死在北極,準確的說是死在生命之樹的本體面前。過來喝一杯吧,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他頓了頓:“時隔多年,我也必須要承認,當年的你是對的。神聖君主揹負的詛咒,的確不是一般人能解決的,至少不是我。我處心積慮謀劃了大半輩子,也沒能擺脫這詛咒,反而給別人做了嫁衣。一個至高的神位,需要四個祭品。我是第三個,你是第四個。宮禹和楚世卿,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很早就知道這件事。”

梅丹佐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宮禹選擇了你,楚世卿選擇了我。”

白髮男人轉過頭來:“事到如今,我們沒法回頭了。”

這一刻,梅丹佐看到了那張臉。

似曾相識的臉。

只是那雙眼睛已經跟昔日有所不同,燃燒著炙熱的太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