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汗本就不講究什麼男女大防,沒有規定女子成婚後就要循規蹈矩,守在後宅度日。 

 上到皇室,下到平民,都沒有女人不能拋頭露面的說法。 

 每回宮宴,都是皇帝、皇后一起宴請群臣,高品階的宮妃們陪同在側。 

 民間成了婚的婦人照樣可以出門交友,談笑風生。 

 夫妻和離、寡婦再嫁、還是女子招婿獨立門戶,這樣的事例也從來都不稀奇。 

 皇室公主郡主們,更是明著養男寵。 

 而她跟季成風只是偶然碰見,聊上幾句。 

 還是在空曠的室外,又不是獨處一室。 

 這樣一樁小事,也值得他氣悶難消? 

 偶爾釀釀醋,她可以當做是情趣,可這樣是不是就過分了些? 

 “真看不出來,你竟比我阿兄還迂腐。”謝晚凝心裡有些惱火,她瞧了對面的人一會兒,蹙眉道:“你不會是推崇前朝那一套規矩的人吧?” 

 前朝女子名聲大過天,恨不得連臉都要遮著,不能叫外男看了去。 

 改朝換代二百餘年,現如今還有許多士大夫推崇前朝禮制,口口聲聲要恢復舊制,若這人也是這樣的想法…… 

 謝晚凝眉頭蹙的更深。 

 若是這樣…… 

 她眼神赫然變了,裴鈺清無奈的握緊她的手,“不許胡亂給我扣帽子。” 

 “……我並非如此,”話題再放任下去,兩人又要置氣,他好脾氣道:“算了,咱們不說那些了。” 

 他能說什麼,說看見她注意力放在別的男子身上,心裡就按耐不住的燥鬱嗎? 

 可他一副忍氣吞聲之態,讓謝晚凝心裡更是不好受。 

 彷彿她做了多大的錯事,而他只是不願同她一般見識。 

 彆扭的要命。 

 她根本不認為自己哪裡做錯了,值得他氣悶一天。 

 車廂內,莫名安靜下來。 

 看出她的不悅,裴鈺清思忖幾息,打算說點什麼哄哄人,可謝晚凝已經扭頭不去看他,就連手都抽出來,不給他摸。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外響起街頭百姓們嘈雜的聲音。 

 雜亂無章,卻能聽清是歡喜的雀躍聲。 

 不知發生了什麼好事。 

 謝晚凝有些好奇,欲掀開車簾瞧一瞧,就聽見外頭裴珥的聲音傳來。 

 “世子,陸子宴領兵回京了。” 

 同一時刻,狹長的京朱雀街大道上,陸子宴一馬當先勒緊韁繩,視線看向對面馬車上裴氏一族的族徽,眸光冷凝。 

 身後的鳴劍驅馬上前,同他並肩,低聲道:“今日曲城侯府擺宴,謝姑娘跟那人一同去了,此刻就在馬車上。” 

 陸子宴垂下眼,極輕極輕地‘呵’了聲。 

 “屬下去叫他們避讓。”鳴劍道。 

 他家主子在外衝鋒陷陣,同那些老狐狸們鬥智鬥勇,破獲了一起震驚朝野的貪腐案,以一己之力摘了十幾個官員的官帽回京,這樣的功績,怎麼也輪不到他們給這些坐在京城,富貴窩裡泡著的世家子讓路。 

 可還不等他動作,對面那輛馬車已經主動退避到路邊。 

 “算他們識相。”鳴劍冷冷一笑。 

 陸子宴瞥他一眼,眼神極淡,卻直接讓還欲多說兩句的鳴劍頓時收了音。 

 跟馬車擦肩而過時,陸子宴目光倏然看了過去,冷凝的視線,似乎能透過車簾,看清裡面的情形。 

 那兩人,此刻在裡頭做什麼。 

 腦中閃過小姑娘那片嬌嫩的唇,他嗓子隱隱有些發緊,“去給裴鈺清下封拜帖,邀他三日後午時,翠雲閣一聚。” 

 幾月不見人,陸子宴早就後悔了。 

 他後悔早在那日別院沒有把人死死抱在懷裡,宣示主權。 

 無論誰來,他都應該將人扣下。 

 瞻前顧後,畏畏縮縮,不是他的風格。 

 他永遠做不成克己守禮的君子,不去搶奪,她是不會回來的。 

 那個姑娘狠心的要命,他越將心意表露徹底,讓她明白自己有多重要,她只會更加有恃無恐作踐他的感情,絕對不會再回頭看他一眼。 

 鳴劍低聲應諾。 

 這一瞬間,仿若鬼使神差般,他有些明白主子千里迢迢將那個女人帶回來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