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阿善大夫 永字殺手(第2頁)
“賈兄的意思是,我們這路必有一戰?”
“就連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護送的穆赤是真?還是假?你若是妖道,你會怎麼辦?”
“要麼棄殺,要麼三路皆殺。”
“三路中,我們腳程最短……”
“所以,我們必先一戰……”
一直默不作聲的段星原開口道:“既然必有一戰,我們又何必急著趕路,不如加緊操練陣法對付妖道。此陣雖粗簡,但僅習練一日,臨陣對敵恐難有作為。”
“段兄所言極是。我們今日未時紮營,繼續操練陣法。段兄乃是陣眼,此事還得有勞段兄。”魯青未道。
兩人所說的陣法,乃是沈恬專為對付枯榮而創的十二經水陣,陣式為兩個三角反向疊加,內外各六角,十二角十二人。內六角牽制齒囊,外六角則用水攻。陣眼遊弋於內外角之間、逐水而擊、斬殺妖道。陣法變化少、易施展,如有死傷也極易更替,陣勢威力如何全在陣眼。
魯青未原本想薦卓不浪為陣眼,沒想到段星原會自薦,看來點蒼派確有殺匪首立頭功之意。點蒼派雖偏居南蠻之地,但雄踞一方、門徒眾多,為《武林門第錄》二等門派,不可小覷,魯青未也樂於賣個順水人情。況且,護送隊伍中還有完璧說六派中的幽州黍谷和燕山鐵旗門,於魯青未而言,將陣眼留在義合堂才是最要緊的,只要是義合堂殺了枯榮,他都功不可沒。而義合堂七派的主事人中,僅他和賈懸橋、段星原三人親征,故段星原居陣眼之位也算合情合理。
魯青未身後是鐵手幫火長許宗燦,此人雖剛過而立,但已是久歷江湖,杜欣之委他以鐵手幫火長時,曾囑咐他一件事“活著回來”。許宗燦頭腦靈便,自然懂得長老之意,私下與師兄弟商議好,遇敵時相互援手、避開強敵。鐵手幫的鐵甲功本就以“防”為本,只要不拼命,大抵能保住性命。他一路上眼觀四處,留心細聽,將魯青未等三人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與許宗燦並行的是西楚門火長楊浩然和越騎火長三人。楊浩然一臉心不在焉,雖然護送隊伍裡並無番幫弟子,但他滿心滿眼全是番幫。番幫派來張掖的十五人,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宅中僅餘兩具傷重不治的屍首,且都傷在判官筆下。此二人是刺殺韋匡震受傷?還是被西楚門人所傷?無從得知!任驍已趕到張掖,但番幫卻出人意料的平靜,楊浩然擔心留在張掖的同門遭番幫暗算。
與楊浩然的憂慮不同,其身後的卓不浪正仰面朝天,嘴角偷笑,他一會兒瞟瞟左邊的谷靈,一會兒又瞅瞅右邊的孟衍周,愈發覺得有趣。卓不浪並非徵人,乃是張矩邀他同行,魯青未得知後找他商議陣眼之事,他由此得知黍谷孟衍周也在隊伍中。
卓不浪見谷靈這些日子茶飯不思,故意將孟衍周的消息漏與她聽。果然,谷靈得知後,堅持要與卓不浪同行。可沒想到,兩人的重逢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尷尬。孟衍周故作從容,谷靈目不斜視,再加上卓不浪身後的曹敏君欲說還休,三人既相互靠近又相互避開,將卓不浪屏於中間。卓不浪一開始還促狹兩句,見谷靈和孟衍周目光閃躲、欲言又止,也懶得再開口多言,他還有自己的煩心事。
令卓不浪心煩的可不是人、而是刀,鑄造精妙的刀——封血裂刃。五把裂刃刀,他已找到三把,除了蘇澈和沈恬的兩把,第三把在千方救治的後生手中。千方與那後生同病相憐,將他帶回了崔家莊農宅悉心照料。
那後生告訴千方,他們原本都是孤兒,被緋雲閣收養後,用各種酷虐之法訓練他們殺人,很多孩子因不堪其虐而死去,幾年後只剩下他們八人,緋雲閣借“永字八法”替他們取名為“側、勒、弩、趯、策、掠、啄、磔”,他最年長,故名“側”。他們五年前到張掖,一直跟著熊久禮,熊久禮給他們每人一個長匣,千方在他的長匣中發現了裂刃刀。據“側”說,封血裂刃共五把,右護法薛默歧、狼嘯堂主肖琅各執一把,其餘三把在他和“勒”、“趯”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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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浪相信張矩的推斷,緋雲閣必會傾巢而出,襲截護送隊伍,而這也正是他拿到裂刃刀的絕好時機,什麼妖道、陣眼,他根本不在乎。臨行前,“側”摘下胸前的小木塊,遞到卓不浪面前,跪求卓不浪救回師弟師妹,特別是小師妹“磔”。卓不浪聽了他們的遭遇,心中悲憫,正欲答應,誰知千方搶先拿走了木塊,應承他全力挽救。
一行人各懷心事,踏上了大唐的兵殤之地——大非川。
……
夜漸深,圓月當空,清冷如洗!
甘州府衙裡靜得肅然而森冷。張矩起身走到窗前,從窗扇的細縫中向北望了望。月光穿過窗逢,照著他的左臉,張矩臉上如月色般冷肅。廂房裡沒有點燈,桌案前還端坐一人,正閉目養神。兩人似乎都在等待,而且很有耐心。
從這間廂房往北數丈遠就是裴行儉的臥房,張矩從窗縫小心盯著臥房。可惜,三個黑衣人身法太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已沿牆影倏地從正門和窗戶閃進了臥房。張矩只覺影影綽綽,卻未察覺有人。
臥房中透進些許月光,三個黑影、揹著三個長匣,圍在床榻前。床上被子蓋得嚴實,看不清人頭臉。中間一人取矛頭在手,直刺被子下的人……可誰知,被子下並無人,三人背後卻多了一人,同樣揹著長匣的人。
背後那人如鬼魅般無聲無息,直到刀鋒破空而來,三人方察覺有異,但已是避之不及,左邊一人被刀劈中,撞上身邊一人,身邊一人又撞上身邊一人,三人趔趄之時,刀鋒又如影而至。
執矛頭的黑衣人轉身急刺,矛身忽然長了二尺。誰知,刀鋒竟似已猜到了矛的攔刺,順勢一沉、連截帶斬,貼著矛身劃過。黑衣人急忙後撤,口中大喊“快走”。
刀鋒劃過矛身,帶起點點火星,刀身霎時通紅,黑衣人只覺熾烈難耐,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刀身紅暈映出一張冷峻的臉。
窗邊,張矩眼神一凜,兩個黑衣人從臥房裡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捂著左臂、步履沉緩,似乎受了傷。張矩輕聲道:“裴將軍,他們來了。”
端坐在桌案前的人開口道:“看來我們所料不差。截殺穆赤引吐蕃起兵,或是行刺我擾亂軍心、讓突厥叛軍有機可乘,這是他們唯二的活路。”此人正是裴行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