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剋星來客 神秘物種
沈恬坐在忠義堂的崖頂,腳下是忠義堂的客房山壁。
客房都亮起了燈,武盟的武役將夕食送至每間客房。卓不浪也登上了崖頂,給沈恬帶來了酒肉。
兩人坐在崖邊,痛快吃肉喝酒。人活一世,苦來我吞、累死我撐,卻也難事事盡遂人願,人不信命卻也不可違命,該做的盡心做,該爭的盡力爭,該放的痛快放,才算是真瀟灑、真性情!
“崆峒派已撤回訟告,小弟也算是不負沈大哥之託。”
沈恬舉杯以示謝意,兩人一飲而盡。
卓不浪飲過後,把白瓷空杯舉到眼前,左右反覆細觀:“遠望,武林聖地、榮光聖潔。近看,其實江湖依舊,不過是多了些規矩,可規矩能管束人心嗎?”
“酉山下,崆峒派和雷霆幫想要恃武凌人。酉山上,他們又想以訟壓人。你覺得酉山的規矩能管束他們嗎?”
“管不住他們恃強凌弱的本性,但總算有個說理評理的地方。”
“所以,規矩管不住人心,卻可以束住人的手腳。只不過,酉山的規矩就像這忠義堂,不守規矩的力量太強,它也就剩下殘梁斷壁。”
卓不浪斟滿酒,端起酒杯:“我就以這殘存的美酒,敬這弱肉強食的人世!敬這岌岌可危的規矩!”
兩人放聲一笑,夜風美酒、盡舒胸意,好不暢快!哪管它腳下魑魅魍魎!
兩人正開懷暢飲,突聞身後一聲巨響,響徹雲霄,驚得林中鳥兒盡皆飛起。卓不浪抄起手杖,極快地掠上山頂最高的那棵樹,極目望去,沅陵城外的官道上升起巨蕈般的濃煙。
沈恬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腳下的客房山壁。他向來只專注自己該做的事,就算天塌下來,他也懶得瞧上一眼。
山壁上傳來陣陣響動,人們都被巨響驚起,很多燈火已經熄滅的客房又亮起了燈。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客房觀望,還有人相互打問喊話,山壁上下的武衛又打起了精神,加緊巡邏。
忠義堂各派不得離開客房,眾人相互喊了一陣,可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少人覺得無趣,又陸續回到了客房。這一切,沈恬全都看在眼裡,拿著樹枝在地上寫畫。
半晌,卓不浪又回到崖邊,還沒坐下就急著道:“沈大哥,城外官道上好像裂開了一個巨坑,比忠義堂的地裂深闊數倍。”
“又是怪甲人所為?”
“可我們日夜守在忠義堂,不可能有人進出……難道,怪甲不在忠義堂?”
“或者,怪甲不止一具。”
“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足以打敗武林中的任何人,毀掉武盟,在酉山為所欲為。可他們為何還要忍耐至今?他們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又在顧慮什麼?”
“欲而不為的理由只有一個,他們現在還無法為所欲為。”
“難道酉山上還有讓他們忌憚的秘密?”
“這就要問六尊了。”
……
已經過了寅時,山路上走來一隊武衛,他們不是巡山,而是抬著一口棺材,往八卦峰的方向走去。頭前扶棺的正是俠理寺卿裘洛戎。
“裘寺卿?”卓不浪認出了裘洛戎,心裡大感疑惑,“讓裘洛戎扶棺,死者定是撫劍山莊的人,而且輩分比他高。酉山之上……難道死的是撫劍山莊莊主?”
“果然是六尊。”沈恬淡淡道。
“方才巨響是在醜初,現在已過寅正,從酉山到官道,再趕回酉山,一個多時辰剛好,死者應該與方才的巨響有關。莫獨逸為何連夜離開酉山?怪甲人又是怎麼知道他的行程?”
“細作遠不止藏在忠義堂。”
“事到如今,我也該去會會六尊。”
……
裘洛戎和撫劍山莊的弟子扛著棺材,一步一步登上八卦峰。八卦峰山門的守衛見裘洛戎率眾扛著棺材而來,忙上前問道:“裘寺卿這是何意?”
“家師無故身亡,裘某來此問個明白!”裘洛戎冷聲道,腳步毫不停緩。
平日裡客客氣氣,甚至有些油滑的裘洛戎,此刻眼神里卻冷得嚇人。武衛趕緊跑去通傳,但沒人攔下裘洛戎。
裘洛戎扛著棺材,一步一步走上峰頂,走過八卦樓群,走進八角樓,將棺材放在了一層廳堂的中央。八角樓的廳堂比忠義堂敞闊不少,四面圍屏,北面圍屏前置兩排八張主椅。
不一會兒,廳堂裡進來五人,急步走到棺材前,正是武事堂六尊中其餘的五人。裘洛戎推開棺蓋,五人一見莫獨逸的屍首,齊齊施禮致哀。
慧濟方丈雙掌合十,沉聲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莫莊主為天下武林和武盟捨身成仁,可悲可嘆!”
裘洛戎叉手道:“五位前輩,敢問家師為何離開酉山?又是因何被殺?”
五人眼神一會,慧濟道:“裘寺卿如果沒有異議,尊師的屍首先交武事堂,吾等將依武盟之儀為莫莊主超度。撫劍山莊弟子可先行退下。”
卓不浪早已到了八卦峰外,見裘洛戎將棺材扛進八角樓。而後不久,撫劍山莊弟子便離開了八角樓,唯獨不見裘洛戎離開。
卓不浪心知時機已到,縱身掠至八卦峰的山門外,剛想開口求見六尊,耳畔卻聽見玉璇真人的聲音:“卓巡判,請進吧。”
武事堂六尊的修為果真不同凡響,卓不浪朝山門的守衛笑了笑,大步往峰頂走去。進得八角樓,只見堂中央一口棺材,裘洛戎就坐在棺材旁的椅子上,五人坐在北面主椅上。
卓不浪先走近棺材,朝棺材中的莫獨逸施禮致哀,然後向北面的五人施禮道:“晚輩卓不浪,見過五位前輩。”
慧濟單掌還禮,道:“二位想必都很清楚,武事堂失察,以致吐蕃細作潛入武盟圖謀不軌,怪甲人肆意殘殺武林同道。莫莊主連夜啟程趕赴東都洛陽,向朝廷奏明原委,誰知竟也遭人毒手。吾等希望二位儘快查出吐蕃細作,否則武盟危也,武林危也!”
卓不浪坐下後雙手拄杖,問道:“五位前輩,莫莊主連夜赴東都,不知是要奏稟何事?”
“鎧魄!”回答他的竟然是裘洛戎。
雖然裘洛戎並不知道「鎧魄」,但這是師父唯一的遺言,自然也是他臨終前未完之事。卓不浪更是第一次聽到,瞪大眼掃過在場的每個人。
“阿彌陀佛,鎧魄乃是武盟至高機密,只有吾等六人知曉。今日告訴二位,二位務要守口如瓶。”
裘洛戎和卓不浪都點了點頭。
慧濟接著道:“襲擊忠義堂的兇手,他身上的怪甲名為鎧魄。吾等所知的鎧魄,源自一位自稱剋星來客的人。據此人所述,他來自天外,己未年因「星艦」受損迫降「藍星」,無法返航才留了下來……”
“啊,方丈,請恕晚輩無禮。在下實在是有些聽不明白,何為「藍星」?「星艦」「迫降」又是何意?”
隴山派掌門李道倫道:“卓巡判,剋星來客對世人來說,太過詭異離奇。他所說的話也是神秘莫測,不止你聽不明白,很多話我等至今也不明白,能聽懂多少,全憑自己參悟。”
“哦,原來是這樣,晚輩明白。”
慧濟又接著道:“「星艦」上的剋星來客不止一人。「星艦」受損後,這位剋星來客乘「逃生艙」落入了「藍星」,撞進了山谷中。「逃生艙」上的「神秘物種」落入「藍星生物」之中,竟意外合成了鎧魄。”
“這位剋星來客的名字喚作易臨藍。武盟建立不久,他就上了酉山,從此便深居酉山,未曾離開過。”
“這麼說,兇手不是他?”
慧濟搖了搖頭。
卓不浪留意到,五尊神色略有不同,看來五人對這事還有異議。裘洛戎自然也察覺到,於是問道:“方丈,鎧魄來自天外,我們只知易臨藍才有,為何如此肯定兇手不是他?”
“我在忠義堂與兇手交過手,兇手心性修為與他天差地別,我確信兇手不是他。”
“方丈是否確信,鎧魄還在他手中?”裘洛戎追問道。
慧濟沒有答言。
廳堂裡燭光搖曳,夜風吹進八角樓,吹得眾人心底生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