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罪己書(第3頁)

 卻見初九雙眸含悲,卻朝著他搖搖頭。

 謝珩就這樣,任由乞兒們拳打腳踢,最後,這些小乞丐們,是被陳萬卷和陳歆韞一個又一個拉開,方才作罷。

 “夠了!”

 陳萬卷將身體隔在謝珩與乞兒們中間,他的聲音明顯有震懾效果。

 先前還哭鬧的乞兒們被嚇了一跳,但每個人淚眼婆娑看著陳萬卷。

 他也不由心中發澀。

 語氣軟下來。

 “你們不識字...小歲離開,與謝大人無關...”

 “他在遺書中已經表明,莫要責怪謝大人,此事,是他的選擇。”

 朝著乞兒們說完後。

 陳萬卷又轉頭,對著謝珩,抱歉開口。

 “謝大人,希望你不要與他們計較...小歲與他們感情最好...”

 “他們...不懂....”

 陳萬卷七尺男兒。

 說著。

 淚如雨下。

 哽咽間,後續的客套,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謝珩沉默著看著陳萬卷,卻見陳萬卷將手中捏緊的遺書拿起,遞給謝珩。

 “謝大人...您..您看看吧...”

 謝珩接過遺書。

 上面的字體,不再是昨日所見筆劃規整的楷書。

 流暢,自然,一氣呵成。

 寫其遺書二字的少年。

 好像沒有猶豫。

 也沒有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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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已書。”

 “餘無其名,屬有記始,而已流矣。”

 “遇我哀兒,人憐我憐兒。”

 “食之無飽,衣之不暖,為人歧視。”

 “或可憐性命者即同,視之者其所欲,我若無問者,彼將安在,以他法死。”

 “複流轉乞食於澤縣。”

 “夫日之修短,吾猶見之也,有人處滿光之鄉,與吾麾指之。”

 “聞彼嘗為天子詩名士,勸人人皆賦詩。”

 “我心不自疑,果人人有詩乎?”

 “丐詩以賦,讀書詩可書乎?”

 “於是好學館門,聞先生授課。”

 “也愛就澤縣書鋪,一字,認字,唸書也。”

 “而乞者一人也,書鋪主恐我汙珍筆,常呼人驅我。”

 “我甚知愛書者,不欲書傷也。”

 “惟梓賦顧我日傢俬學門,見我至讀書,延我自鋪家。”

 “我兄萬卷,待我亦好,以淨手示我,為我取啖,須囑我不急,當看時,但當淨手,便可看書。”

 “其後梓賦勵我為詩,萬卷兄言我能書,又籍其職以委我。”

 “吾何說也,何其喜也,淚盡而止也?”

 “予意未終,會當有詩文,亦能見於書後,傳後世。”

 “此生,吾有衛吾弟,有愛吾友,有保吾兄。”

 “吾不恨一點。”

 “獨恨之者,不見吾書出世。”

 “獨恨之,不能見諸弟。”

 “獨恨不見梓賦神都逐之。”

 “獨恨不得與梓賦縱山水,過詩意人生。”

 “吾猶恨之太多,而吾誠以為足。”

 “聽聞陳郡謝,世有土,門楣清。”

 “昨日識謝兄,又聞謝兄一番語。”

 “謝兄雲是,人之大寶,清高品,讀書之基耳。”

 “此生既短,然吾獨樂也,不以為念勞費,勿以為我悲。”

 “無名者:陳歲。”

 謝珩聲音很淡,很淡,淡到無人聽出他話語中的傷悲。

 初九終是忍不住,背過身來,默默垂淚。

 陳萬卷紅了眼,圈著身邊一群小乞丐,輕輕撫慰。

 陳歆韞早已淚流滿面,整個人呆若木雞站在一邊,看起來毫無生氣。

 楊沛貴詫異瞪著眼,難以置信,這樣一封自白,竟然是以罪己書的形式呈現...

 書鋪外的院子不大。

 一瞬間卻多了許多人。

 但沒一人說話。

 他們皆是震驚看著那白布下不高的屍體,此生既短,然吾獨樂也...

 勿以為我傷悲....

 初九不知道小歲有多大的年紀。

 他看上去自己也不記得自己的出生,生辰。

 但估算著,應該與梓賦年紀相仿,他喚陳萬卷為兄長,卻叫陳歆韞字號...

 這樣的少年。

 若是出生在高門大戶。

 未來又是何願景。

 是否與友人縱馬高歌,飲茶作賦,馬蹄之下,意氣風發...

 赤誠如日光,坦蕩如長風...

 喜歡在下是仵作,長得娘點不影響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