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珍珠(第2頁)
“那個副將跟了我十年,我們一起入營,一起上戰場,他將我從死人堆裡挖出來,揹回來。”
“而我只能為他收屍。”
這是衛南燻頭次聽他講起戰場上的事,關於他自己的,也關於同袍的。
他講了很多,聲音低沉從始至終沒什麼情緒,可她卻能聽到裡面濃濃的悲傷。
這讓她忘了時間,忘了身處何地,也忘了兩人正相擁躺在床上。
似乎在此方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彼此。
從她知道裴寂這個人起,他便是傳聞中戰無不勝的肅王、戰神。
所過之處敵人皆聞其名喪膽,她一直以為裴寂是無所不能的,無堅不摧沒什麼他辦不到的事情。
即便是真正認識他之後,仍是這麼覺得。即便他渾身是傷也能很快就痊癒,每每她身處險境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會從天而降。
令她忘了,他也是人,是有血有肉會受傷會疼的人。
就像他現在脫下了染血的戰袍,穿著金絲龍紋的衣袍,看上去貴不可言,就讓人遺忘了他曾在戰場浴血奮戰的樣子。
沒有人是天生就做將才,生來就會領兵打仗的。
他的每一步都是屍山血海踏出來的,他的身後也壘滿了同袍的屍骨。
但凡行差踏錯一步,長埋地下的人就是他了。
衛南燻有些喘不上氣來,為這個遍體鱗傷從不知喊疼的人心疼,她用力地將他擁緊。
“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很好了。”
“我早已習慣了。”
這句習慣,是見了多少生死離別換來的。
衛南燻的眼前蒙上了層雨霧,就聽他淡淡地說道。
“母后偏寵大哥,父皇嫌棄我長相太過陰柔,我偏生不服。”
“待我手握將印號令千軍之時,軍中擁戴我的將士不計其數,他們又忌憚我窺覬帝位。”
這些更是衛南燻從未聽說過的皇室秘聞,她只知道當今聖上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即便沒能親眼見過,可聽到的都是他仁慈寬厚之名,這點上倒與裴聿衍很像。
登基之後雖不說趕超之前的帝王,但也於民於社稷無過。
她從不知道,竟還有人擁護裴寂上位的事。
她想象了一下,若如今是他為帝,不說別的,朝堂定不會這麼亂糟糟的,也沒那麼多貪腐挪用賑災糧的事。
“為何又放棄了?”
裴寂輕笑了聲,在她背上摩挲了下,“當皇帝有何意思,被綁在一把龍椅上,每日除了批摺子還是批摺子,無趣又煩悶,哪有騎著馬馳騁天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