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攻城
這小孩子種痘之前都很脆弱,小小的風寒便能要了性命,若是沒了七皇子,她就會和冷宮裡的那些嬪妃沒有絲毫區別。
她是從小縣城裡一步步走出來的,她最知道被人看不起的什麼滋味,剛入宮的時候,她也受盡了欺負。
大冬天的用冷水給人家洗衣服,伺候別人穿衣用膳,那都是最最普通的事。
後來是一次不小心撞上了個御林軍,兩人眉來眼去下暗生情愫。
可在宮內,侍衛與宮女是不容有私情的。
一次偶然之下,兩人的私會被皇帝給遠遠撞見了,驚慌之下,那人躲了起來她則裝作崴了腳的樣子,蹲在了雪地中。
皇帝走近就著院中的燈火看清了她的臉,恰好這時一陣風吹過,散落了枝頭的積雪,洋洋灑灑的雪點中,她看見了皇帝臉上的迷戀。
那一夜她就這麼侍寢了。
她成了皇帝的侍妾,享受了從未有過的奢靡生活。
在皇帝身邊的日子裡,她見了無數的和她一樣的女子,被皇帝寵幸很快就被拋擲一旁。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既過上了這樣的日子,便絕不允許自己再回到宮人的生活。
她找上了之前那人,才知道他被指揮使給發現了,還供出了與她的關係。
而那指揮使也並未戳穿他們的事,反而藉此為她出謀劃策,教她如何留住皇帝的心。
靠得便是這惑人的迷香,以及腹中的孩子。
皇帝早已沒了讓人有孕的能力,這孩子當然是那統領的。
她一步步往上爬,從貴人到純妃,再到如今的貴妃,她有了寵愛與兒子。
只要皇帝再多活幾年,只要他寫下詔書封她的兒子為太子,她以後便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她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但不行,皇帝的身子已經透支得太嚴重了,她不得不靠加大迷香的量來拖住他的性命。
而這一日還是來了,她看著手中的皇帝親筆寫的遺詔,卸下偽裝,幻想著兒子成為太子,當上皇帝,她便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可她抱著襁褓中的兒子,被人圍在了出山莊的路上。
六月的天,即便的夜裡也熱得讓人渾身冒汗。
“你們是誰,你們知道本宮是誰麼,連本宮的路都敢攔。”
“攔的就是你。”
“你們好大的膽子,本宮可是純貴妃,本宮懷中的乃是陛下欽封的太子,見了太子還不下跪。”
一聲譏諷的笑從身後響起,她回頭看去,就見一身穿明黃色吉服的男子一步步走出,他手裡提著把染血的長劍。
“是麼,孤怎麼不知道,這大燕還有別的太子。”
“你…你不是被關在囚室裡,你是怎麼出來的,反賊,你這弒父弒君的反賊,你們還不快把這廢太子抓起來!”
“就憑你?”
裴聿衍陰冷地睨了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不屑和冷傲。
眼見周圍的御林軍不受她控制,朝著她圍了上去,純貴妃終於有些失控了。
“別過來,本宮這有聖旨!七皇子才是太子,你們跟錯人了,拿下他,本宮可以給你們榮華富貴……”
震天的喪鐘一聲聲響起,猶如一柄鐵錘擊打在貴妃的心上。
皇帝死了,她兒子的父親也不知在何處,這些口口聲聲會護著她的男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她幻想中的太后夢,終究只是美夢一場,若她沒有進宮,是不是就不會走上這條註定不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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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惦念著留在家中的衛南燻,上京這一路幾乎沒怎麼耽擱停歇過。
眼見天色即將暗下來,此地離京城也不過半日的路程,大軍便尋了空曠的地方紮營生火。
為了方便省事,大多數人都是涼水就著乾糧,吃完便趕緊躺下休息。
即風從廚子的營帳出來,端了碗熱湯,裡面有撕碎的乾糧。
“爺,您一日沒吃了,先將就用點。”
裴寂從不搞特殊,底下將士吃什麼,他就吃什麼,這幾日是單純地吃不下。
說來也奇怪,之前他住在營中,兩人偶爾也會分開許久才能見上面,但自從她有孕後,他便日夜折返歸家,再沒有分別過那麼久。
這次也才離開不過三五日,他卻有些不安了。
“可有王妃的消息。”
“暫時還未有書信傳來,您莫要擔心,城內有即雲還有徐總兵在,王妃定是比咱們安全。”
這話倒不是安慰人的,他們此番進京流血是在所難免的,自是驚險萬分。
裴寂沒多說什麼,他也只是種隱隱的不安罷了。
剛喝了口湯,就聽見渾厚的鐘聲響起。
這聲響是從京中傳出來的,猶如燎原的火,接力著往京城周邊的城鎮擴散。
那鐘聲一聲接著一聲,仿若沒有盡頭,要響到地老天荒一般。
即雲微微睜大了眼,在心中默數著,等到響徹雲霄的鐘聲終於停下了,他便等不及地道:“爺,四十五下……”
他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已經懂了。
能用到銅鐘的定是國喪,而大燕皇后已空置多年,唯有象徵九五之尊的皇帝駕崩,才是四十五下。
裴寂微微一眯眼,皇帝前腳才發聖旨宣他進京,怎麼可能後腳就駕崩了。
京中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