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換魚 作品

第92章 等待

 葉曉曼走出洞府。
外門禮堂亂糟糟的。長老正在集合修士,清正宗依舊沒有放棄尋找聖子,每天輪流幾波人進去小世界進行地毯式搜尋。葉曉曼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過了所有人的面龐,很好,蕭楚競被派去執行其他善後任務了,司空情不出所料依舊在後廚幫忙。葉曉曼挺直腰,光明正大地走出來,舉手:“我也要加入。”大師兄深為感動。“我們知道你為宗門的忠心,但你受傷了就應該好好休息。”葉曉曼大義凜然地道:“匡扶正義,人人有責。我只是受了點傷,一聽到宗門的號召,立刻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了。”同門們都讚美葉曉曼:“小師妹深明大義,不愧是我們的楷模。”從外門考核回來後,葉曉曼的人氣又大大漲了一波。連零星的對她持批評的聲音也消失了,之前因為嫉妒而唱衰她的人,羞愧得不再嘴她了。長老讚賞地看過來,不愧他一直向上舉薦她。“時間不早了,大家跟隨我前往鍛心界。”出發的時候,遇見司空情。他堪稱葉曉曼捕捉器,哪裡有她,他立刻就在地圖上刷新。司空情穿著圍裙,手裡還拿著一把鍋鏟,是聽到消息後立刻趕過來的。他想讓葉曉曼回家:“怎麼又出來拼命了,清正宗沒了你難道會倒?”這次沒了我真的會倒。葉曉曼沐浴著司空情的體香,拍拍他的手,“每一個外出的戰士,都希望回來後,能吃到家人香噴噴的飯。”她喊我家人耶,四捨五入就是當眾叫我夫君。死鬼怪讓人害羞的。司空情光彩照人,賢夫屬性被進一步開發,“你想吃什麼?”葉曉曼昂頭挺胸地離去,“椒鹽蝦。”葉曉曼二次造訪小世界。清正宗把萬劍冢的法陣撤了,萬宗劍氣本來是為了鎮壓魔神的戾氣,如今破天甲不見了,萬劍冢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這次去魔神衣冠冢不必再受煎熬了,直接御劍過去就行。嘉應依舊在高塔內。搜索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只要他想躲起來,有一百種辦法不讓任何人找到。他靠著殘破的牆壁,白衣已被灰塵汙髒。像一朵雪山上的睡蓮被摘下,無情地扔在泥淖裡,又被踩了幾腳,失去了原本潔淨動人的風采。雪蓮困惑不解,那位把他從枝頭摘下的有情人,滿嘴甜言蜜語,又為何把他棄置於此。是他不夠好嗎,抑或,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他。他全身一陣熱一陣冷,也不知道是身上的傷口在起作用,還是由於心傷。他的血液在漫長的等待中,看著白天變成黑夜,又眼見天幕一點點泛白,漸漸冷卻冰涼。她承諾她會回來的,可是她為什麼還不出現。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可能她被她的兩位夫郎纏住了,可能她在外遭遇了什麼意外受傷了,可能她被很重要的事絆住了手腳。就是不敢往她拋棄他的方面想。下雨了。 高塔的屋頂在打鬥中破了大洞,雨水衝下來,是心酸的淚水,打溼了他的白衣。他躺在汙水中,像是死了一般。渾噩的記憶,回到小時候。他俗姓“應”,原名叫“應嘉”。“應嘉。”一屋子人圍著他。“快把印章還給母親。”應嘉被選為了聖子的繼任人,整個家族的人都覺得很榮耀。即使歷任聖子只有40歲的壽命,一生都會被囚禁在永寧寺,完美的身軀僅被當作魔神的容器,但神域人人以自我犧牲為榮。應嘉只有三歲,他不懂責任的含義,他只是不想離開母親。即使母親身為家主,生育他僅僅是為了跟另一名純血誕下有用的血脈,一年只見他幾次,未曾抱過他。應嘉黑髮披肩,華衣層層疊疊,如一尊粉雕玉琢的小玉人,他對要被送走的事情真的生氣了,從母親腰間扯過家主玉佩。這是母親最為看中的東西,丟了它,就失去家主的資格,他以此威脅,攥在手裡不放。幾個侍從過來掰他的手指,把小白饅頭般的小手都掰紅了,也無法打開他的手。永寧寺迎接小聖子的車駕停在門口,大主持已經等不耐煩了。父母親也失去了耐心。他們努力扯開冷硬的嘴角,露出哄小孩子的笑容。神族自詡身份高貴,展露七情六慾是低賤凡人的象徵,他們生來面無表情,不愛笑,也不願展示所謂柔軟的情感。活了幾百歲的神族,不像朝生暮死的凡人,對一切也很淡漠。因此應嘉立刻被父母親難得的笑意吸引了。母親說:“應嘉乖乖的,你只是去寺廟裡住一載,一年半載後,我會把你接回來的。”應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真的?”父親連忙說:“你母親說話哪會作假。你先把玉佩還來,懂事點,別讓所有人難為了。”應嘉相信了,張開小手,父親立刻把玉佩奪走了。所有人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母親揮揮手,侍僧立刻把他抱起來,往外走。應嘉最後張開手臂,想要抱抱母親,可是她厭惡地皺了皺眉,避開了。削髮,吃齋,青燈苦佛。早先三年,他被囚禁在一間寬五步長十步的小房間裡,面對滿屋面容各異的佛像,不得離開房門一步,名其曰:洗淨俗世氣,修閉口禪。他的雙腳不允許接觸地面,所有人不得與他說話,他的飲食只有瓜果和清水。三歲的應嘉很難受,也曾在半夜偷偷哭過,但他無比堅信,母親一年半載後,就會把他接回家的。他就抱著這個希望捱著。在牆壁用小刀刻著日子。這一間禪房,牆壁上,小孩子個子高的高度,佈滿了刻痕,這是歷代聖子小時候計算日子的痕跡,他還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片空白處。刻“正”字,五天為一字。三十天,一百八十天,一年,兩年,三年……無人來。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母親。原來他們是真的拋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