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嘉應躺在破廟裡,身下墊著葉曉曼從外頭收集來的乾枯野草。
他的頭朝著門口的方向,一動不動,從白天到黑夜,看著光亮一點點地後退,直到黑暗佔據了視線。詛咒的效力已消退,他已恢復了自主行動的能力,但他不想點燈,也不想起身。連他自已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賭氣,為突然被人殘忍地拋棄了。他又想,他和她之間並沒有綁定在一起的約定,她費心照顧了他兩天,已是仁至義盡,不耐煩了,險地之中自身難保想另謀出路,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他不停地如此告訴自已,他的心卻還是很不高興。他向來不喜歡故作深情、隨意撩撥他人的人,她口口聲聲說著在意他,具體的表現卻不像她說的那般動聽。嘉應終於翻了個身,背朝著門口。背後、絲綢般柔亮的長髮之間沾了枯黃的草莖,和往常纖塵不染的聖子形象截然相反,像自暴自棄在泥地裡打滾的雪蓮花。這兩天的夜晚他們會暖烘烘地抱在一起取暖,如今只剩下他,地磚真冷。他的手臂支出去的時候碰到一個硬物,是一個空丹藥瓶。他想起這些天她出去打架,她耗費掉全身靈力之後會吃生靈丹回氣,她會將冰冷的丹藥瓶貼在他臉上,俯下身,神叨叨地在他耳邊細語,“嘉應,只要你一個吻,我立刻就能滿血復活。”她用老實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不是她嘴角帶著調戲的笑意,他幾乎要信以為真。但他還是配合著她,也許是高燒將他的腦袋燒壞了,她將丹藥瓶湊到他嘴邊的時候,他沒有躲開,假裝著側過臉,卻在上頭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吻。這可把她的意壞了,嘎嘎笑著吃下一瓶丹藥,果然像打了雞血一般往外衝。他覺得她那模樣很可愛。……亂七八糟的,人都不回來了,還想她做甚。果然當時就不該給她任何好臉色。也許,她是在外頭遇到危險了,導致無法按時回來。嘉應這麼想時,立刻覺得好受多了,他曾在葉曉曼身上放了追蹤術,他凝神,用神識感受著葉曉曼的所在——葉曉曼活蹦亂跳的,步伐穩健,向某個方向趕路,距離他越來越遠。最後一個替她找的藉口,也站不住腳了。嘉應心頭的一口氣洩了,他頹靡地昏迷過去,身影沉重得似與地面長成了一體。畢畢剝剝。嘉應被一陣暖意喚醒。火光在他的眼皮上跳躍,思想還在混沌中發散,他的雙眼先行一步猛然睜開。他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篝火。以及坐在篝火前的葉曉曼,她正在往火堆裡扔木頭。木頭燒完了,她就拿無名劍劈柴。名滿天下的絕世名劍被她拿來幹粗活,劍靈竟然一點脾氣也沒有。嘉應緊緊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怕她是一個幻覺,一眨眼就消失了。“醒了?”葉曉曼發現了他的注視,微笑著向他打招呼。嘉應衝口而出:“你不走了?”葉曉曼奇怪:“你還沒好,我走去哪裡。”無名劍的劍靈從篝火照不到的黑暗,拖出來一尊佛像。葉曉曼手起刀落,一個佛頭被丟進了篝火。嘉應看著佛頭飛快化為灰燼,變成了照耀他的溫暖,無聲地微微挑眉。若有任何一位永寧寺的僧人在此,見狀都會失色驚叫。 葉曉曼得意地向嘉應彙報她今日的戰績。“我找到了老和尚的墳墓。”她兇殘地齜出小尖牙,顯然和了塵已結下了深深的樑子。“我把他的墓掘了。”“本想挫骨揚灰,你猜怎麼著?”她眉飛色舞地一拍大腿,“他墓裡沒有骸骨。”說罷,向嘉應展示她手裡的木頭,“原來他為了增強詛咒效果,在製作這些塑像的時候,往裡頭摻入了他的骨灰。”“你等著,我把他的骨頭燒乾淨了,你的邪病就能好。”火光裡出現了了塵的鬼臉,鬼臉扭曲著,對著葉曉曼破口大罵。葉曉曼指揮,“無名,衝他的臉吐口水。”劍靈趴在篝火旁,噗噗地對著鬼臉吹氣。原本很陰森的場景,在葉曉曼這個天生喜劇人的操作下,變得很搞笑。嘉應無聲地鬆了一口氣,原來她走那麼長的路,是為了他。她平時會在中午回來,今天挪到了晚上,中間也只相差幾個時辰,他卻胡思亂想了好多事情。他垂下眼皮,淡淡地,算是阻止過了:“兩千多年曆史的遺物……”“再珍貴,也沒有你重要。”葉曉曼拋過來一個媚眼,得了便宜又賣乖,“嘉應,我可是為了你才敢大逆不道的,你下次可要繼續罩著我呀。”嘉應:“若是一萬年的寶物,你也敢燒嗎?”葉曉曼的小嘴跟抹蜜似的,“只要你高興,全天下我都燒給你。”嘉應看向場上的另一位雄性,“他也燒嗎?”劍靈:“?”葉曉曼:“……燒。”鐵的又燒不壞。倒是嘉應這股胡攪蠻纏的嬌,有點沒失憶前的風采了。劍靈鬱悶得罷工,附回無名劍身上去了。了塵的咒罵越來越弱,最終,他的一股執念隨著灰燼煙消雲散了。幻象消失,破廟變回原來的破廟。嘉應在葉曉曼的幫忙下拔除了詛咒,恢復了正常。輪到葉曉曼疲憊地倒下了。嘉應在暖烘烘的火光裡,朝她挪去。“別過來。”葉曉曼背對著他抬手阻止,“我好像又快要失控了……”她手裡攥著一個破碎的小漂流瓶,和了塵的打鬥中,月慕山給的妖血被打碎了。鬼主的怨氣非同小可,讓她短時間內又陷入了暴走。她沉聲警告嘉應,“不想像上次那樣被我欺負的話,就別過來。”嘉應的動作沒有因為她而中止。他像葉曉曼之前照顧他一樣,把她的腦袋枕到他腿上。葉曉曼感到嘉應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他俯下身,學她咬著他耳朵調戲他那般地說話。“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