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青年匪首被處斬
人在最煎熬的時候,總覺得日子過得特別慢,正所謂度日如年。按說,大龍眼下的情況就是最煎熬的時候,可他卻跟正常人恰恰相反,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最想慢點再慢點,甚至凝固下來別動了。沒人知道他此時的心境。只剩兩天了,兩天之後,一直覺特厲害特強硬的這個小命就要被官府奪走送上西天了。大龍在跟弟兄們一起關押的時候,無論精神頭、還是心情,包括說話表情眼神都是一副大無畏的英雄樣子,可當他作為土匪頭子的首犯,被關進後面一排屋子的最中間那個時;當他看到別人的門口都是兩個衛兵,而他的門口卻是四個,並且都是嚴陣以待,如臨大敵一般的時候,他似乎更加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看到屋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除了牆根兒鋪了一層軟軟的乾草,連根木棒都見不到,牆上也沒有一根鐵釘,地下沒有一塊硬物,而屋子的地面是用專門的泥沙混合鋪成的。為什麼屋子裡這麼幹淨?以他的經歷、他的經驗和常識,他自然不知道這是為防止他自殺才安排他住在這樣一個乾淨屋子裡的。大龍藉著門縫透進來的光,仔細看了看屋子裡,沒有燭臺,更沒有蠟燭,“晚上只能摸黑了”,他自言自語道。大白天屋子裡都這樣黑,到了夜裡是個什麼情況?他想象不到。
他成了即將被殺頭的要犯首犯,被獨自一人關進了這黑屋子,一想到兩天後自己這聰明無比的腦袋將會被大刀咔嚓一聲砍下,然後,極有可能被掛在縣城的城門上示眾,也可能被野狗給拉去吃了,而他宋大龍的名字,將會成為人們的笑話,並且會被官府通緝,也會被萬民唾罵。想到這些,若是久經沙場的老江湖,定會感到釋然,覺得是一種解脫;可他,居然感到了一種害怕和後怕。他自認為從小到大都夠大膽夠堅強,可如今他居然感到害怕了,後怕了,並且覺得屋裡突然就嗖嗖的颳起了冷風,這冷風似乎從腳底下一直灌到腦門兒灌到了頭頂,他不禁摸了摸胸膛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底下的小弟弟,都是涼的。他聽人家說過,人死了才會這樣。自己死了嗎?沒有啊,還活著呢,怎麼會這樣?這時他突然又覺得自己在打哆嗦,渾身顫抖。發燒了嗎?打擺子嗎?害熱病嗎?都不是啊,可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也不明白,腦子裡亂哄哄的。
這一整天,他就在這個黑屋子裡坐一會兒,站起來挪動雙腳走動一會兒,然後再閉上眼睛支起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理智告訴他,兩天以後才會砍他的頭,可是他老覺著有人在向他這個屋子走來,走來的人手裡提著大刀,他似乎進入了一種幻覺,一種可怕的幻覺。
夜裡他睡不著覺,一個人在這黑漆漆的屋子裡,似乎看到周圍有一張張猙獰的面孔,有的是張著血盆大口,有的瞪著燈籠眼睛,有的伸著鷹爪般乾枯的雙手,在向他撲來。他們是誰?什麼人?他們都是那後山村被燒死的官軍士兵嗎?是被他弄死的吳大富和他的朋友嗎?是靈巖山上的二當家泰山鷹,還是那個小四?像是,又都不是。他看不清他們的面孔,卻突然又聽到一陣亂糟糟的聲音,是哭是笑也有痛罵,一會又變成了鬼哭狼嚎。他們是來向他索命的嗎?還是來複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