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顧夕辭怎麼也沒有想到, 這石窟的最深處竟然是一處墓地。
越往深處走,那暗色便愈發的濃重,直到他們來到一處山洞, 頓時豁然開朗,不知名的光亮將其內照的如晝長明, 就連手中的明珠也難以與他爭輝, 然裡面的景象卻是更叫他不由得露出了幾分驚訝來。
入眼的是華麗且繁雜的浮雕,其間甚至夾雜的鎏金的紋路, 幾乎佈滿了整個石壁,簡直是巧奪天工,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 更讓其驚歎的是那圍繞在四周的四座石像, 與山洞齊高,即使被繁多的藤蔓所纏繞,他依舊能看出其精緻, 仿若渾然天成,顯得既莊嚴又神秘。
直到他將目光落在了山洞正中的那處石棺上, 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來。
雖不解此地為何會突然出現了個墓地來, 但顧夕辭還是將手中的明珠收了起來, 隨即便向著那石棺走去。
剛想將目光落在那石棺前的墓碑上,看看這墓地的主人是誰時,卻發現那石碑上並無雕刻的痕跡, 顯然是一塊無字碑,如此這般,讓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但更多的則是好奇。
越靠近那石棺, 楚焱的內心便愈發的慌張, 到了最後甚至是不安,渾身的血氣都在叫囂,好似那石棺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他一般,和之前那黑霧給他的感覺如出一轍,但卻並不是親近,反而是一種危機感!
“君上?”
正疑惑的顧夕辭下意識的抬頭想要去問身旁之人,畢竟身為魔君的楚焱,見識自然比他廣闊些,卻不料入眼的卻是楚焱那張失神的臉龐,顯然是不太對勁的。
察覺出其異樣的顧夕辭,當即便皺了皺眉,說實話他並不太在意楚焱會出什麼問題,但無奈他們此刻還處在幻境中,而他還指望著楚焱保命,因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出聲關心了兩句。
“君上,您沒事吧?”
被少年這一聲喚,楚焱方才回過了神來,隻眼神中還帶著幾分迷茫。
而很快他也反應了過來,在意識到自己竟被那股氣息蠱惑之時,當即便變了臉色。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抬手便召出了魔刃,揮刀就要朝那無字碑砍了過去,暴戾的情緒一覽無遺,是來自於身體最深處,那股最本能的反應。
然而還未待那刀刃落下,四周纏繞的藤蔓像是忽的活了過來一般,猛地揮動穿梭,很快便都聚集在了那石棺上,而那刀刃也一併給擋了下來。
對於眼前這般突然的狀況,顧夕辭顯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而緊接著,那藤蔓彷彿有感知一般繼續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好在他及時反應了過來,眼疾手快拉著一旁的楚焱滾至了一旁,這才堪堪的躲過了這一襲擊。
“怎麼回事?”
此刻的顧夕辭依舊有些茫然,不明白這些藤蔓為何會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的襲擊他們。
而這時的楚焱也因著這一推而逐漸冷靜了下來,對於眼前的狀況有一瞬間的失神,他死死的盯著那石棺,不外乎別的,只因為他能感覺到那讓他覺得十分熟悉的東西,竟連情緒都能被其感染,這無疑是危險的,而很快他又意識到,眼前這東西只是幻境罷了。
然也正是因為如此,是幻境便代表著是假象,但讓他擔憂的卻並不是如此,聯想到先前的經歷,他又想,能夠被製造出的幻境,那代表著之前他是真實存在過的!
二人不敢放鬆,看看躲避著那藤蔓的襲擊,瞅準了機會便向洞外跑去,而那些藤蔓也似有所感,一併也跟著追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又極為兇險的躲過了一藤蔓的襲擊後,顧夕辭這才空出了會兒功夫,一臉慌張的望向一旁的楚焱,焦急的詢問道,“不是說在幻境裡,這裡面的東西感覺不到我們嗎?怎麼如今不僅追著我們跑,看樣子還要殺我們滅口啊?!”
“本君那裡知道!”
因著被藥效壓制,此刻的楚焱也只能是勉強穩住身形,躲避著那一條條襲來的藤蔓,但對於幻境中忽然能攻擊到他們的變化,也讓他生了懷疑,只是如今的他也束手無策罷了。
如此想著,他也不由得後悔起來當初為何偏要去服那藥來隱藏身份。
想起連日來謝幕卿對他的態度,他越發覺得不值當,更多的則是惱怒。
此時的顧夕辭早已是萬般後悔,先前楚焱說的那般信誓旦旦,他也是真的相信了,可如今怎麼看,身旁這人都更像是個半吊子,難不成真是修行修出了岔子?
兩人就這般邊跑邊想,稍沒怎麼注意,就此這般竟然給跑進了一個死衚衕裡,當即便清醒了過來。
此地密不透風,就連唯一的一處出口也被堵了個嚴實,身後的藤蔓緊追而來,一時間氣氛有些焦灼。
楚焱不是沒想過反抗,但因著身上的藥效,又加上方才受那氣息蠱惑,強行召出了四荼,此刻的他已然是受了不小的內傷,就連對付這區區幾根藤蔓也是有心無力,更何況,他能感覺這些藤蔓也並不似普通的妖物,這其上他又感覺了極為熟悉的魔氣,還有異常濃重的血腥氣!
顧夕辭已然是召出了前不久剛在錫蘭劍冢中取出的劍來,勉力抵抗著一條條襲上來的藤蔓,但到底是杯水車薪。
因此他不得不再將希望寄於一旁同是在抵禦藤蔓的楚焱,急切的道,“君上,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此刻的楚焱已帶了幾分狼狽,再次揮動四荼斬斷了一條藤蔓後,對於少年的話只覺得煩悶,更多的則是頭疼。
自他當上魔君後,除了多年前,他極少會面對這樣的窘境,而如今這般的狀況竟讓他感覺到了少有的危機感。
腦中閃過一陣陣的轟鳴刺耳的聲音,而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旁正拼命砍殺藤蔓的少年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漸漸的兩人已難以阻擋,眼看著越來越多的藤蔓飛速的朝著他們襲來,楚焱已是眉眼緊皺,他又看了少年一眼,隨後眼底便只剩下了一片狠戾,他必須活著!
他如此想著,隨即便不帶絲毫猶豫的抬手便將身旁的顧夕辭往著那迎上來的藤蔓推了過去,而他也趁著這機會,逃出了這圍堵。
被突然推出去的顧夕辭顯然還沒弄清楚狀況,對於迎面來的藤蔓,他也是下意識的提劍抵擋,直到看見了楚焱冰冷的側臉,還有那頭也不回的背影,一瞬間他便反應了過來,當即便被氣的直髮抖!
到了這般生死存亡之際,一時間他也顧不得往日那般多了,什麼魔君的身份,亦或是那三月未解的穿腸毒藥,他一併是不在乎了,也不再懼怕了,當即便有些氣急敗壞,毫不顧忌的便直呼其名。
“楚焱,你給我等著,就算做鬼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就這般走著,任少年再怎麼叫喊著,楚焱都不曾回頭,自從坐上魔君這位置後,對於這般的事他早已是習以為常了,對他有利便用之,於他無利便棄之,儘管這少年對他來說還算有趣,但也僅僅是有趣,不過是是件隨意可捨棄的物件!
他是如此想著,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四荼,隨即便不顧少年的呼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直到再聽不見聲響。
到底是體力有限,沒過多久,顧夕辭便在藤蔓的重重包圍下逐漸失去了抵抗的氣力,勉強用著長劍支撐著。
而到底也只是杯水車薪,隨著藤蔓越聚越多,越來越粗壯,那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片血紅,甚至還冒著一股股的腥臭氣。
眼看著那藤蔓便就要如此衝了過來,彷彿下一秒就要刺穿他的身體,因為害怕,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而喉間也是止不住的尖叫出了聲。
……
離去的楚焱並未去往另外的地方,而是選擇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山洞來,因為他總覺得此地便是這幻境的陣眼所在,與其他與眾不同的浮雕,還有那幾具石像,而最為詭異的應當是那極為奇怪的石棺。
沒來由的,他潛意識裡覺得,只要他將那石棺擊碎,而眼前的這一幕幕的幻境也會隨之而破碎消散。
迫切想要從這幻境裡出去的心情,還有那內心深處極想毀滅了那令他心煩意亂的氣息,沒怎麼多想,他便直接提了手中的四荼,揮刀砍了下去!
而下一刻,那石棺卻是絲毫未損,只因為手中的魔刃並未砍上那石棺。
原本該追出去的藤蔓再次在石棺前匯聚,也正是因為他們,他揮刀砍下的那一刻也不過是徒勞。
面露了些錯愕,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這般直楞楞的看著藤蔓在他面前越聚越多,直到長成了個足有山洞高低的巨大藤蔓,他這才清醒了過來。
藤蔓逐漸被染成了通紅的血色,混合著刺鼻的血腥氣息,看著這般巨物,楚焱方才想起了自己要快些逃跑,然而正待他要抬步時,卻發現已不知在何時,那藤蔓早已纏住了他的雙腳,將他死死的定在了原地。
巨大的藤蔓越來越粗壯,伴隨著的還有那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夾雜了幾絲魔氣,那藤蔓周身通紅,已然是馬上要從妖物轉化成魔物的狀態。
頓時,楚焱心底便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要掙脫束縛,然而卻是為時已晚。
自那藤蔓上忽的生出了個巨大的花苞來,將開未開,再轉眼時,已然是全部綻放了開來,血紅的大嘴直直的往臺上之人衝去,彷彿能輕易將任何事物吞吃。
楚焱躲閃不及,就只能這般站在原地,眼中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