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第2頁)
沈瓊是個守舊的人,他根本無法適應生活中的變化,尤其是在活生生失去一個愛人之後,他每時每刻都在支離破碎的邊緣。
裂痕自始至終都是深入骨髓的,只不過有人咬著後槽牙負隅頑抗,拼命維繫著那些無法彌補又無力抗爭的痕跡,直到一股輕巧到不能再輕巧的外力落在千瘡百孔的外殼上,將他徹底擊碎。
“鍾少爺和你鄒姨給我三堂會審,讓我放你去國外發展。”
江馳的頭髮摸起來潮乎乎的,一看就是洗完沒擦乾,沈瓊摸上他的後腦勺,支稜起來的頭髮落進指縫,像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小草,以倔強的弧度叫囂著微不足道的存在感。
“我——”
“不說這個。江馳,你夢見過你爸嗎?”
沈瓊沒有把江馳的頭髮壓下去梳平,也沒有拿毛巾幫他擦乾,賢妻良母的事情不適合他,他將那幾綹頭髮朝上捋去,變成小刺蝟背上歪七扭八的長刺,奇奇怪怪,可可愛愛。
“……”
職業選手與生俱來的警覺性讓江馳意識到這將是他人生中最重要時刻之一。
他眨了眨眼,緊繃起來的肌肉在這個突兀的提問中放鬆下來,他本想著重強調一下自己壓根沒有考慮過出國,但他迅速意識到沈瓊的重點明顯在後者。
——與江牧之離世有關的話題,沈瓊向來避而遠之,從來沒有主動跟他提及。
“夢見過。最早夢見他還在家裡,和平常一樣,後來我估計他是知道了我心裡想得什麼,所以沒少在夢裡罵我。”
心跳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江馳悄悄彎下膝蓋,方便沈瓊折騰他不算長的頭髮,沈瓊的呼吸落在他耳邊,聽聲辯位的功底讓他捕捉到了每一個稍顯凌亂的細節,於是他交疊雙手,在沈瓊腰間加了兩分力氣。
“最近倒是沒怎麼罵我,主要是幸災樂禍,看我笑話,說我不行。”
江牧之是沈瓊的舊愛。
是說一句,提一句,都會把心臟扯得血肉模糊的舊愛。
江馳明知道最好的回答是言簡意賅,他想要得到沈瓊,就必須陪著沈瓊把江牧之這個坎邁過去,遺忘丶淡化丶模糊,總之絕不該是眼下這種一再強調著存在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