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嶽夫人,要不你來幫我吧
嶽夫人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蒙古軍官已迅速作出反應,厲聲命令道:“放箭!無論死活!”隨即率領十餘名騎兵發起了衝鋒。
寧遠伸手抓住飛來的箭矢,反手朝衝鋒的騎兵投擲而去,箭矢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穿透戰馬的胸膛。戰馬吃痛,嘶鳴一聲重重地倒在泥濘的地上,激起一片泥漿。馬背上的騎兵騎術高超,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雖驚不亂,就地一滾,悍不畏死地繼續前衝,抽出馬刀撲殺過來。寧遠挑起地上長槍,將衝來的官兵士兵一一刺穿。慘叫聲和悶哼聲此起彼伏,片刻之後,所有蒙古士兵無一逃脫,全部命喪長槍之下。唯有一群被俘虜的女子驚恐地呆立在不遠處,不敢稍有動彈。嶽夫人看著滿地的戰馬和士兵屍體,鮮血與泥水交織在一起,將地面染得一片猩紅。而寧遠在這一刻彷彿變了一個人,臉上的謙遜和溫和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如冰的神情和令人膽寒的殺氣。她感到一陣的失神。寧遠走到那群俘虜前,砍斷了部分人手上的繩索,讓她們解開其他人的束縛,這時女人們才亂作一團,將身上繩子一一解開,臉上盡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其中一位娘子感激涕零地向寧遠拜倒:“感謝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願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情。”寧遠將她扶起,見她相貌姣好,應是某大戶人家的千金,而上衣早已被撕碎,殷紅的肚兜帶子也已斷裂,露出大片大片的白皙來。他取出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問道:“你們是附近的村民嗎?”女子緊緊裹住身子,怯生生答道:“回稟恩公,小女子陳氏,原是家住附近的小鎮。這次回家省親不幸遭遇韃子,幸得相救。然而我的丈夫和孩子卻已經......”說著又忍不住啜泣起來。寧遠默然,讓她們取了士兵身上搜刮的錢財分了各自歸去,那陳氏美婦人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寧遠,似乎有話想說卻又難以啟齒。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說,隨著眾女子消失在土道的盡頭不見了。嶽夫人自始至終默默注視著他,心想,這是一個怎樣矛盾的人啊!他既欣賞殷素素那般邪派女子的率真,厭惡如唐文亮般的正派人士的虛偽;他冷酷無情殺戮果斷,卻又透露出一種俠骨柔情;他似乎擁有著兇狠的一面,但又隱藏著深深的悲憫之心。嶽夫人怔怔地看著他,只覺得寧遠就像是藏在霧中,看不分明。心中不禁想到,誰又不是在生活中戴著面具過活呢?就連自己的師兄,是否也戴著一副面具,那謙謙君子外表下,又隱藏著怎樣的一副心情?為何他會選擇自宮去修煉辟邪劍譜,拋棄自己的妻子不顧?難道華山派的傳承真的比二十年的相濡以沫還要重要嗎?嶽夫人搖了搖頭,試圖將心中的迷茫驅散,走到寧遠身邊,望向那些已經消失的女子們離去的方向,微笑著問道:“那位陳氏小婦人容貌出眾,你為什麼不將她留下?”寧遠淡然道:“天下可憐之人何其多,我又能留下多少?我只願能在這亂世之中,保護好我所珍視的人,那便心滿意足了。”嶽夫人凝視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中尋找答案:“你真的只是這麼想的嗎?”寧遠反問道:“夫人,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想?”嶽夫人沉默片刻,緩緩道:“我也不知道。當我看到那些韃子將婦女們用繩子串在一起,看著她們衣不蔽體地遭受凌辱時,我恨不得衝過去殺光那些士兵。可是,”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夫婦卻連自身都難保,我的丈夫正在與左冷禪周旋,生死未卜,而我除了彷徨無助又能做些什麼呢?” 頓了頓,望向寧遠,眼中透著光:“但你卻不一樣。”寧遠轉頭看著那些僵冷的戰馬和倒地的士兵,臉上依然平靜無波:“我也只是武功比你高一些而已,又能有什麼不一樣。”嶽夫人語氣堅定地說道:“寧遠,你不一樣。你年輕、強大,你鐵血,又身懷悲憫之心。也許正是你這樣的人,才能給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度帶來一絲希望。你或許能拯救那些無辜的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讓那些弱女子和孩童免受凌辱之苦,讓他們擁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庇護之所,不再挨餓受凍。你......可以做到的,對吧?”寧遠注視著嶽夫人期盼的眼神,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那麼,寧女俠,如果我說,在未來充滿荊棘的路上,我想你助我一臂之力,你願意嗎?”嶽夫人聞言一愣,也不知該做何種想法,道:“你倒瞧得起我,可我武功平平,可幫不了你。”寧遠搖了搖頭,目光中透露出幾分認真:“武功並非決定一切的因素。我喜歡你的正直與善良,這份品質在如今這爾虞我詐的江湖中已是鳳毛麟角。我真心希望能與你同行。”嶽夫人被寧遠這突如其來的直白話語弄得有些手足無措,臉頰微紅,她瞪了寧遠一眼,故作嗔怒道:“寧公子,休要胡言亂語。我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得趕緊去尋找我丈夫了。”說罷,她翻身上馬,落荒而逃。寧遠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夕陽餘暉灑在她身上,長劍懸腰,斗笠紗巾隨風飄揚,英姿颯爽之中又帶著幾分柔美。他忍不住笑了笑,也策馬追了上去。兩人一路疾行,直到月明星稀時分已行出二十餘里。錯過了一處村落之後,前方道路旁出現了一座破舊的小廟。寧遠提議道:“夫人,讓馬兒歇歇腳,我們明日再繼續趕路。”“也好。”嶽夫人點了點頭,緩緩停下馬匹。廟前是一棵大槐樹,白色的槐花在月光下彷彿被蒙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薄紗,朦朦朧朧的,淡淡的花香隨風飄散。她站在槐樹花下,側頭去看寧遠,道:“我們進去歇息吧。”廟內有破舊的油燈,牛油早已乾涸,寧遠添了些燈油點亮,廟裡頓時亮起昏黃的光,這微弱的光映入嶽夫人的眸中,如繁星點綴了黑夜,看得寧遠微微失神。嶽夫人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頭與他對視了一瞬,又迅速移開了視線。或者是早些時候寧遠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她心生警覺,氣氛一時間變得曖昧起來。她似乎受不了這樣的氛圍,逃也似的說道:“你去燒些熱水吧,我去林子裡看看有沒有棲息的鳥兒可以打下來充飢。”寧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微笑道:“夫人不必如此麻煩,我之前收了十幾匹戰馬,今晚正好可以烤馬肉吃,保證是你未曾嘗過的美味。”嶽夫人不動聲色抽回了手,說道:“那好啊,我去撿些木材生火,你負責切馬肉。”說著轉身走出了廟門,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