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晨霧之下
晨霧，籠罩在加洛夫聖城之上，一座座高樓如同沉思的巨人，俯視著地面眾生。
馬車大街的盡頭，氣動鐘的時針指向8點位置。 鐘下有四個少年駐足，唯一的女孩緊緊抱住一個男孩子，火紅的頭髮好像要把他點燃。 “勞恩，一定要注意安全。”女孩個子不高，哪怕踮起腳，也只能夠到男孩的脖子。 “好了，凱莉，你們該去上工了，老珂爾不喜歡等太久。”名叫勞恩·梅洛斯的男孩子笑著摸了摸凱莉的頭頂，目送他們離開。 鐺～鐺～鐺 上午8點，各處鐘樓響起了報時，城市也在晨霧中甦醒。 確認四周無人的勞恩·梅洛斯走到氣動鍾基座旁，找到了一個井蓋，跳入地下世界。 混沌的黑暗逐漸散去，屬於秩序的幽光照亮了這座地下涵洞。 “願尊者庇佑。”勞恩對著涵洞角落的蒸汽管道小聲祈禱。 地下空間，是城市的另一面，而管道是文明在地下的延伸。 最纖細的是脈衝氣動管道，由嘀鳴隱者的追隨者鋪設，為全城的氣動鍾授時。 其次是淨水管道，是慈愛女士的恩賜，為所到之處帶來生機。 最粗的是蒸汽管道，聖滌尊者用蒸汽將輝煌聖父的能量帶到全城。 因為這三種管道，城市如同一個生命，向四周無限地延伸。 同樣因為管道上神祇的聖徽，讓勞恩身處的地下涵洞，沒有看起來那麼危險。 進入地下世界，勞恩換上了自己的探險服：頭戴整體式面具，進氣口有圓形過濾器，眼部有一塊長條形防風鏡。 身上一套皮質連體衣褲，後面揹著兩個一米左右的氣瓶，氣瓶上覆雜的線條閃動著微弱的光芒。 氣瓶口一條細管連接到勞恩右手的蒸汽槍上，這支槍城防軍的制式蒸汽槍最顯著的區別，就在於那柄長得誇張的彈匣。 “老珂爾雖然話多，但是手藝真是沒的說。”勞恩有些得意地看著手上的60發容量彈匣，“上週給的圖紙，幾天就能做出來了。” 勞恩身後的氣瓶，每一瓶剛好可以供60發子彈射擊，這樣一柄彈匣對應一個氣瓶，兩個氣瓶足夠他一整天的探險。 “吱呀～吱呀～啊啊啊～” 沒走兩步，勞恩就聽到了獵物的聲音，那是鼠人慌亂時才發出的呼聲。 “不錯，看來這次收穫不會太小。”勞恩一邊暗自高興，一邊躲入了一處縫隙裡。 很快，幾十個半人高、灰色影子一掠而過，那就是鼠人中數量最多的小個子們。 小個子鼠人除了生命力頑強一無所有，哪怕現在的勞恩只是個不到15歲的少年，也能以一敵二。 然而這些小個子一旦聚集成群，就會形成瘋狂的鼠潮，這也是勞恩找地方躲起來的原因。 隨著丁零當啷的響聲靠近，勞恩真正的目標來了，瞅準了一個揹著鼓鼓囊囊袋子的鼠人經過，勞恩鑽出了縫隙，抬手就是一槍。 倒地的是鼠人群落裡的頭目，身材更高大，隨身揹著各種食物、武器，以及鼠群能夠蒐集的一切破爛。 6枚金幣，十幾枚銀幣，以及一柄銀製小刀，就是這次全部收穫了。 勞恩把戰利品收入皮衣的口袋，嘴裡感嘆著：“雖然東西不多，但好歹是開張了……” “啊～” 沒等感嘆更多，勞恩就被撞倒了，在余光中他瞥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奇怪的黑色長裙，後背上奇怪的肉翅，頭上奇怪的紫色髮髻以及兩條彎角。 更奇怪的是，在慌亂中，勞恩抓住了一條佈滿鱗片的尾巴，那尾巴輕輕一抽，就把勞恩帶到了半空，隨後落在了尾巴主人的身上。 翻滾、碰撞，甚至有兩下蒸汽槍走火的動靜。 終於，勞恩感覺自己的腿被兩團軟包壓住，伸手摸過去，剛到大腿根就觸碰到了一團頭髮和兩枚彎彎的犄角。 這個觸感……這個體位…… 熱血和冷靜同時衝上大腦，最終後者佔領了高地。 “尾巴、翅膀、角， 我一個地下城新手，直接撞到龍女了？”勞恩的大腦在飛速旋轉，由於實在好奇，他動了動大腿。 “這……這是什麼？”勞恩試探地問了一下。 “人家的毒液袋啦～”龍女回答的聲音婉轉悠揚，語氣裡沒有半點憤怒，反倒是有些……戲謔？ “還是條毒龍！難不成我在15歲就能晉升成為龍騎士？”勞恩現在有些激動了。 “你是誰？”那毒龍發聲了，雙手順著勞恩的皮衣就摸向了臉上的防毒面具，而尾巴也沒閒著，輕輕探到了勞恩的褲腳。 “這是……”剛剛的撞擊，把防毒面具撞歪了，以至於勞恩只能通過觸覺感受到那雙纖纖玉手已經摸進了防護服的領口。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要…… 勞恩正要胡思亂想，面具就被揭開，只看見一雙金黃色的眼睛對著自己，鼻腔裡還能聞到一股幽香。 “什麼嘛，原來是人族呀！”龍女看出來身子底下是個男孩之後，立刻起身，“你這身衣服、這個面罩，我還以為是新品種的熊人呢！” 感覺到龍女起身後，勞恩也趕緊站起來，一邊檢查手裡的蒸汽槍，一邊說道：“我叫勞恩，是一名探險者，請問有什麼能效勞的嗎？” “你叫我涅稀就成，我得走了，我建議你也趕緊走，後面有兩個可怕的傢伙正在追我！” 龍女沒再廢話，而是迅速向著鼠群奔逃的方向跑去。 “她就在前面，趕緊抓住她！” 一個乾澀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勞恩不看原主也知道不好惹，於是趕緊追著龍女的方向跑去。 “追你的到底是什麼？”追上了龍女的勞恩，趁著喘氣的空隙問了一句。 “你有這體力還是趕快跑吧。”哪怕是昏暗的涵洞內，龍女的雙眼也只是眯成縫隙。 “嘎嘎嘎～” 沒跑幾步，一大群魚人追到了勞恩和龍女的身後，他們就是一群有雙手、雙腳的直立魚，手上揮舞著各種破破爛爛的武器。 魚人們戰鬥力和智商都不高，但是死追不放，奔跑的勞恩逐漸感覺吃力。 當連續經過了兩次岔路之後，道路突然中斷，地面出現一道5米長的大坑，別說勞恩了，連長了翅膀的龍女涅稀也停了下來。 “碰～碰～” 蒸汽槍管上的紋路泛著幽光，一枚枚鋼製子彈冒著白煙噴出，每射中一名魚人，就能將其擊倒。 “呵，看來也沒什麼！”轉頭射擊的勞恩連殺3名魚人，自己有些得意，甚至覺得龍女也不過如此。 “別為這些雜魚浪費時間！”轉身看到勞恩射擊，龍女甚至過來拽他，“你看看能不能從前面衝過去。” “可是……”勞恩正想解釋， “已經晚了！”就看見魚人後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他正是乾澀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名人魚，老遠就能看到他身後和頭頂的彩色帆鰭，子彈在他滿身的鱗片上，只能擦出些許火花。 “哦嚯，沒想到老姐姐你還能找到幫手呀！還是個嫩雛兒呀！您這是打算養熟兒了再享用嗎？”那人魚一開口，可是比龍女還不正經。 “要你管！”龍女涅稀越過了勞恩，衝到魚人跟前，拽起了兩隻就扔向那大個子人魚。 “哎呦～這龍女哪來的介麼大力氣！”人魚被兩個部下撞了一阻咧，效果甚至讓涅稀自己也很驚訝。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又挑了一條魚人，奮力一扔，正中人魚的臉盤。 “我說你沒完了是吧？”那人魚被徹底激怒，蛇狀尾部擺動加速，直接撞向了涅稀。 就在即將撞上的一刻，人魚發現那個雛兒掏出了一個氣瓶，並且拉動手柄噴向他。 “哎哎哎～熟啦～熟啦～”熾烈的蒸汽立刻燙紅了左臂的青鱗，疼的人魚嗷嗷大叫，他尾巴一甩，雖然撞到了一旁的牆壁上，卻也躲開了勞恩的蒸汽攻擊。 “跳！”沒等魚人來得及反應，眼前的兩人就一起跳下了大坑裡。 坑下是地下世界的第二層，也是城市的下水道，無數垃圾、雜物在昏黃的汙水中漂浮。 “嘿，介倆可是真不要命呀！”人魚捂著自己的左臂，喃喃自語道。 “你不是條魚嗎？下水追他倆不就行了。”一個聲音悠悠傳來，人魚轉身看去，一名碩大的狼人慢慢走來。 “你怎麼才來呀？”人魚抱怨道，“你是瘸了還是看見路邊的大糞你走不動道了？” “真粗俗呀。”狼人壓根沒有生氣，而是靠在牆面上，“你與其在這裡罵我，還不如直接跳下去，反正下面也是水道，正好適合你。” “你才是下水道里的泥鰍呢！”人魚罵了一聲，甩動尾巴從狼人身邊走開，“我嫌那個水髒，你要是饞了，你自己跳下去吃自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