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煩惱

 在格林的房間裡，剛剛成為超凡者的勞恩，第一次見識到了聖城中最底層的規則。
　　聖城中最強大的家族，將明面上的魔法資源徹底壟斷，而梅洛斯這樣的中低層超凡家族，想要獲得個更好的資源，就只能去地下城刷副本，積攢資源。　　“那咱們家豈不是都過不下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勞恩總覺得哥哥下一句話，就要說推翻大公家族，建立的第二聖城，然而哥哥轉向了另一方向。　　“我們家族必須守衛好地下涵洞裡的那些管道和聖徽，”格林很嚴肅地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了，聖城的地下世界，遠比地上的城市更古老。　　在地下，和巨魔德魯伊相類似的吸血鬼、地底族、獸人以及蜥人，隨時準備衝到地面上，將人族當作盤中餐。除了他們，地下世界還有更可怕的存在，只有大公那樣的強者，才能與其抗衡。而強者們的力量不是毫無成本的，相反他們必須集中更多的資源，才能保證自己的強大。”　　“額……”　　所以強者們的本質，是人肉核武器，他們需要高投入、高維護，才能形成與異族的確保相互摧毀，在這樣的恐怖平衡的維持下，雙方的底層圍繞著地平線相互爭奪資源？　　想通了這個層面，勞恩大概明白自家的位置了：在內卷和外敵的雙重壓力下，梅洛斯家族選擇了地下城打野。　　“你等一下，我還有個事情問你，”勞恩正準備離開，卻又被格林叫住，“剛才那位朱迪小姐，說你有一位叫卡琳的朋友，而我記得那天在溶洞裡，有一頭虎人在你身邊。”　　“對，她就是卡琳，是我的朋友。”勞恩坦然承認，並且告訴了格林他倆如何認識的。　　“所以你知道她是三年前叛亂的首領？”　　“是的，可是大公已經赦免她了。”勞恩還沒理解。　　“你還記得，你三哥也是在三年前的叛亂中犧牲的嗎？”　　“啊？”勞恩當然記得三哥死於3年前的某次行動，然而那時候他還小，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會把三哥的死和虎娘卡琳掛上鉤。　　“當年，幾個獸人部落在城外叛亂，地下的鼠人也蠢蠢欲動，老三就是在地下巡邏的時候犧牲的。”　　格林的話給勞恩潑了一盆冷水，雖然他還有前一世的記憶，然而他在這一世與家族成員都很融洽，至今也記得三哥的樣子。　　“你要小心，當年的叛亂牽涉了很多家族，如果你跟那個卡琳走的太近，很可能遭到麻煩。”　　……　　格林的話重重地壓在了勞恩的心上，讓他一晚上都沒睡好。　　一大早，無所事事的勞恩來到了馬車大街上的禮拜堂，幫媽媽洛娃給窮人們舀粥。　　“勞恩，你別給的太少了，大家都還有一天的活要乾的！”看著勞恩在倒粥前喜歡抖一抖大勺，洛娃趕緊說道，“凱莉，你把勞恩換下來吧！”　　很快，勞恩就被替換下來，跟著洛娃去搬運另一口大煮鍋，僅僅一個早上，這裡就需要消耗3大鍋的燕麥粥。　　“媽媽，現在禮拜堂的糧食緊張，當然能省一點是一點了！”勞恩開玩笑說道。　　“不可以的，我們是代表尊者給祂的信徒發放糧食。”洛娃一口回絕了勞恩的建議，“再說了，這些來喝粥的人並不是乞討者，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運輸、紡織工人，他們拿到了工錢之後，會把相當一部分捐給教會，教會自然要給他們足夠的早飯。”　　“嗯？他們的薪水，難道不夠吃飯的？”勞恩有些不敢置信。　　“呵，你就是從來沒離開過家裡，”洛娃的語氣突然沉重起來，“別說凡人了，就是絕大部分的低階超凡者們，也要為吃飯奔波。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我成為超凡者之後，我們家會讓我嫁給你父親？”　　“不是因為愛情嗎？”勞恩脫口而出。　　“呵呵。”親媽表示她壓根不信愛情，“你最近如果真有時間，就找一天跟著外面那些喝粥的信徒，過一天他們的日子。試一天在紡紗廠裡工作12個小時，困了就從機器底下掏出鋪蓋睡覺。”　　“或者當一天搬運工，從軍械廠搬運整箱的鋼製子彈，又或者在夜裡清掃大街上的垃圾和汙水，幹滿了14個小時只能掙十幾枚銀幣。”　　“其實……”勞恩想說，其實他經常晚上去地下世界冒險，四捨五入也算個城市清潔工。　　“其實他們每月捐的錢，並不夠做粥的糧食錢，”洛娃沒有給勞恩說話的時間，“最近幾個月，燕麥一直在漲價，教會下發的購糧款卻下降了，我們幾個都在用自己的錢貼補。”　　“是有人……”　　“是糧食整體漲了，沒發現連咱們家的開銷都變大了嗎？”洛娃突然有些生氣，“你以後也要成為家裡的頂樑柱了，有些事情還是得知道的。”　　在親媽洛娃的嘴裡，梅洛斯家族的情況可以用捉襟見肘來形容：家族每一代只能培養2個超凡者，一旦超凡者成年，就得擠進城防軍、教會、王宮這種能提供魔藥的位置。　　而遇到了如今這種糧食漲價時期，家裡的超凡者就必須通過刷地下副本補齊最基本的物資。　　不過饒是如此，他們家族的生活相比沒有家族保護的凡人，也好了很多。　　佔了人口大部分的普通人，只能去做高強度的體力工作，一旦出現傷病，就可能沒了收入，淪落街頭。　　聖城雖然有仁慈的大公和樂善好施的聖滌教會，然而這一切都不是無條件的託底。　　一旦淪為乞討者，短則幾月，多則兩三年就會徹底在地面上消失。　　“其實這兩天，我一直想找你聊聊的，”說到這裡，洛娃緩和了一些，“上一次大公衛隊帶回來的那些孩子，一直住在禮拜堂裡，他們中的大部分都不認字，身體也不算結實，一旦他們到了15歲沒能成為超凡者，就必須離開禮拜堂了。你對他們以後的路有想法嗎？”　　“額……”別說這群孩子了，勞恩對自己的未來都沒想法呢。　　“好吧，看來指望不上你了，”洛娃嘆了口氣，“那你趕緊找個姑娘結婚吧，這總能做到吧？”　　“啊？”勞恩沒想到，親媽從15歲就開始結婚了，“媽，我真的還小呢！”　　“哎呦，又沒讓你立刻生孩子，你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