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夜白頭

 此刻的楚易根本不知道自已已經被一名大妖給盯上了，依舊沉浸在由蠻荒吞天鼎緩緩釋放出來的血氣精華之海中，貪婪地汲取著每一絲力量。
隨著修為的節節攀升，楚易的身體和血氣精華之間的契合度彷彿也在不斷地提升，對於血煞之氣的吸收速度猶如江河奔騰，愈發迅猛。他的身體在血氣精華的滋養下，變得更加堅韌，每一次肌肉的收縮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等到最後一縷血氣精華被徹底吞噬，楚易這才從恍恍惚惚的修煉狀態中甦醒過來，雙目睜開的瞬間，光芒閃爍，宛如璀璨星辰，一抹金色在其眼底流轉，渾身肌膚更是被一層濃郁至極的金輝所覆蓋，宛如一尊由純金鑄就的戰神，威嚴而神秘。“奇怪，為什麼我感覺金皮境還沒達到煉皮境的盡頭。”楚易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吞噬了食人魔小云所提供的血煞之氣後，楚易的一身武道修為已經達到了金皮境巔峰，彷彿只需輕輕一推，便可以打開通往到八品煉肉境的門戶。但在觸及金皮境巔峰的瞬間，楚易卻是驚異地發現，自已的肌膚似乎並未被錘鍊至圓滿之境，金皮似乎並非九品煉皮境的極限。他感覺到，自已的肌膚還有著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兩條道路，赫然展現在他的面前：一條是已知的坦途，通往煉肉境的突破；另一條，則是迷霧重重、充滿未知的對煉皮境大圓滿的探求。“沒準鎮妖司的藏書閣裡就有答案，我在這裡糾結這個幹嘛？”想到這，楚易忍不住灑然一笑。畢竟，他才剛剛突破到金皮境巔峰，雖然有著蠻荒吞天鼎這種神器輔助修行，但下一場突破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還有充足的時間去探索尋覓。從地上爬起身子，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身體在金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挺拔，目光落在自已因昨夜激戰而變得破敗不堪的衣衫上，苦笑浮現在嘴角，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他這是每一次生死較量都得以一身新衣服作代價，不過這也是最廉價的代價吧，想到這，楚易的嘴角又上揚起了一抹弧度。恢復過來的楚易並沒有再度去糾結小云亡魂的事，雖然依舊不知道為什麼找不到小云的亡魂，但他煉化血煞之氣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時間不長，但也足以亡魂飛天，令亡魂正常消散了，現在再去探究也沒了任何意義，只會是徒增煩惱。距離楚易斬殺小云只不過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小云的軀體已開始迅速腐朽，皮膚裂開，身體乾癟，內臟空洞，從外形上看與楚易在逃荒路上所看到的那些無名屍骨一模一樣。小云雖然化身成了食人魔從逃荒路上苟活了下來，但最終卻仍迴歸了逃荒者的宿命，化為黃土一抔，這或許，也算是他的歸途吧。楚易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抹悵然，心中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若是他死在了逃荒路上，沒有遇上那位白衣女劍仙，沒有踏進太古城的大門，除了化作妖魔糞便之外，很大概率也是這副模樣吧。已然甦醒的趙育德，僵坐於小云遺體之邊上，目光空洞地凝視著面前的屍骸，原本斑駁花白的髮絲，經過這一夜的煎熬，竟是全然霜白，如同冬日裡最蒼涼的雪景，彷彿是在預示著一段生命的暮冬。“趙掌孤，你這是？”楚易的聲音輕柔而帶著不解。如果說楚易最初看到趙育德時，趙育德雖然年邁，但還保持著幾分活力，那麼現在的樣子卻似風中殘燭，周身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死寂。 一直以來，楚易都以為人因悲傷一夜白頭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現在卻是確實地發生在了他的眼前。趙育德緩緩抬起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渾濁的雙眸中，藏著一種超越悲痛的寧靜，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枯寂。“大人，我老了，也該走了，你不用擔心我。”“而且我是這座慈幼局的罪人，我已經不配稱為掌孤了。”趙育德的聲音中暗藏著一抹難以言喻的苦澀。他的目光越過楚易，投向了遙遠的過去，眼中閃爍著對往昔的回憶，自顧自地繼續道：“小云那孩子……不，如今應稱之為‘食人魔’了……”趙育德的聲音低沉沙啞，緩緩闡述著，一顆心似乎跟著闡述正在飄遠。“那是半年前的一個清晨，我像往常一樣踏著晨曦的微光，前往集市，為慈幼局裡的孩子們籌集日常生活學習中的用品。”“歸來途中，午後的寧靜被一陣微弱卻急促的哭泣聲打破，我不由自主地循聲而去，穿過一條幽深的巷角，卻看見一群孩童正圍住一個瘦弱的身影，拳腳相加。”“那個被打孩子便是小云，當時的小云衣衫襤褸，滿臉淚痕，眼中閃爍著無助與深深的恐懼。我大聲呵止了那些施暴的孩童，那群孩子看到我的到來，四散而逃。只剩下小云蜷縮在角落，身體還在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我蹲下身子望著這個遍體鱗傷的孩子，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自已幼年喪母、孤苦伶仃的模樣。”“於是，我便將小云帶回了慈幼局。那時的小云很乖，小小年紀便學會了謙讓，總是會將吃的，穿的讓給其他的孩子，我還經常擔心他會吃不飽。”“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會是一頭妖魔，沒想到他居然會是一頭妖魔，是我害了慈幼局的孩子……”趙育德的老眼中閃爍著淚花，訴說著自他遇上食人魔小云以後的事情，伴隨著每一句話的道出，他身上的氣息便會弱上一份，伴隨著最後一句話的落罷，他身上的氣息已經削弱到了極致，渾身被一股死氣所包裹。“大人，我彷彿看到了孩子們了，他們好像來接我了……”趙育德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彷彿是從遠方傳來的低語，帶著一絲期待和安寧，抬頭看向天邊升起的紅陽，緊皺著的老臉浮現出一抹笑容，手指低垂，徹底沒了氣息。楚易靜靜地站在一旁，感受著趙育德身上最後一絲溫度的消逝，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