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死氣(第2頁)

 林間站在院裡，想到阿貴身上的魯班尺，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微微出神。

 難道這二者有什麼關聯不成？

 這兩道一正一反的氣息，在今天上午之前，他或許還覺察不出來。

 直到在菜市“頓悟”，接觸到一個更為原始，更為澄明的時空，他對於萬事萬物的知覺便比之前敏銳了許多。

 冥冥中，似乎觸摸到一絲來自亙古的本原氣息。

 靈動的道韻如此，陰冷的死氣也是如此。

 在菜市時，王安稱他當時進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雖然並不準確，卻也勉強可以形容。

 觸發自己猛醒的，是發覺自己當時滿頭滿腦想的，竟是如何花一文錢買到更好、更大捆的韭菜。

 由此回想由吳恆經手賣符一事，以及此前種種，雖說自己只是順勢而為，其實多少也存了機心。

 若不是自己在山上生活過十八年，可能他對此還並不敏感。

 柴米觀則是另一種生活，畫符和做法事，從來都只收柴米，不收銀錢。

 開荒，種地，養活自己的同時，也儘量不擾生態循環。

 老道得號“柴米道人”，而自己呢？怕是該叫“銀錢道人”了。

 就是帶下山的那十餘輛銀子，也是他在山上辛辛苦苦存下的。

 林間自嘲，自己還真不愧是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打過滾，吃過浪的弄潮兒。

 又想起老道曾說他頗有宿慧，卻又宿慧過深。

 “好個孩兒，可惜……”

 當即汗出如漿。

 王安半路截道，將他驚醒的時候，林間的後背已是溼涼一片。

 後來面對王安的一系列疑問，他確實是無言以對，這並非託辭。

 當時腦海中那無名道書不斷翻頁，湧現的正是那無邊無際的空明感。

 自有一種無須言說的道理存在。

 當時自己猶如俯瞰上下虛空，千古萬世，現在再仔細回想，無論怎麼努力，卻始終有一種張口吞天的無力感。

 索性便不去想，喝茶，吃飯。

 世界復原。

 一整個下午，林間都坐在樹下喝茶，看天。

 次日，林間手持一塊細紗，稍稍用力地擦拭漆面，將附著在木頭表面的漆膜一遍遍打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