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槑 作品

第33章 不同底色(第2頁)

當初南逃,不捨北地;如今北歸,又割不斷對南地的離情。

姜佛桑握住她溝壑縱橫的手:“若非因我——”

“又說這話!”良媼瞪她。片刻,唉一聲,“我是為女君你憂心……那夜七娘子既然回來,女君何不依她所言?”

擱在以往,良媼斷不會說出勸自家女君奔逃這種話。

但如今,她寧可女君妄為一次,好歹為自己活上一回。

“你瞧七娘子,打小就會撒嬌使蠻,所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反觀女君,處處忍、處處讓,到頭來又得了甚好處?

懂事都是自苦換來的,會哭得孩子有糖吃,自古如此。

“女君就是懂事太過,萬事總想周全,累得只會是自己。何不像七娘子那般任性一回?”

任性?姜佛桑笑。

她鮮少有縱情任性的時候。

前世不能任性是為姜家,今世不能任性是為今後籌謀。

如今她要周全的只有自己和身邊這些親隨。

若說姜家還有什麼讓她想要顧及的人,也就是堂妹了——她嫁入許氏,整個姜族唯一一個會為她流淚的人。

說來說去,還是不夠灑脫。可那又有什麼辦法?終歸是性情決定命運。

初到先生身邊時,先生也說她年歲輕輕、卻暮氣沉沉。

其實她那時已經不年輕了。

先生卻大搖其頭,言女子八十亦十八,到老都是一枝花——他經常這樣語出驚人。

先生為人不甚正經,最沒有脾性,也最喜作弄人。時日久了,她偶爾也會有些脾氣,氣頭上甚至與他頂嘴。

每當這時,先生就會捬掌大樂,“這就對了嘛阿醜!”

說到底,有人嬌慣,才有任性的資格。

這種感覺,她兒時有過,但記不清了……後來也只在先生身邊體會過。

在先生身邊的阿醜或許有過鮮活的時候。

但對於外人,她習慣了套在模子裡生活,一言一行皆規度矩量。

她和佛茵不同,她們的人生底色,從一開始便是不一樣的。

她永遠學不來佛茵的簡單純粹,也永遠成不了姜佛茵。

良媼見她眼簾低垂,面上略有寂寥之色,深悔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