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柯守 作品

第1577章 種民(第2頁)

 但官面下,許多傳言因此盛行,此前一度打壓消聲覓跡的末世論再無法抑制爆發開來,似是提前引爆了一顆炸彈,一度喧譁沸騰人心混亂。

 這時就見得漢國建立亭裡組織提前清洗一些危險分子的好處,在這過程裡,裡亭受命毫不遲疑揮起屠刀。

 幾天幾夜,據說在全大陸,一口氣殺了數十萬人。

 每個裡亭都有人頭懸掛,這種威懾,立刻鎮壓了天下,這是主要手段,其次就是官方宣傳,他們孩子將會得到保護時,大部民間怨憤,對死亡和未知恐懼,甚至在某些刻意鼓動下對仙道的怨念,一下散去。

 現在地方上的家族,最多隻是自己不合作,自己家的孩子不送報,而鼓動不起當地民眾。

 這方案名義上是自願,官府也不強迫或離心或保守傢伙,每個大時代轉變總必有著犧牲,不強迫其實就是放任自流去死。

 只是耐心勸服願意跟隨但心忖疑慮的豪族,又派出隊伍下鄉去說服普通農家,往往都是當地已建立起威信的亭長帶隊,這些真人力量不插手地方都已影響深遠,現在兼具了當地父母官,在普通百姓看來就是仙人——傳統意識中最大就是仙人,具備公信。

 當然,就算是普通百姓,勸過不合作也就罷了,保護計劃,是耗費海量資源,自己不要,誰會在乎

 “聽聞有上喻,那些不合作的人統統去死!”

 “無論貴賤!”

 …………

 黃昏縣郊外小村,收割完稻田在天光下露出根茬,在初冬的冷風下寸草不生,光禿禿十分難看,過去這時地裡應有些孩童在戶外打鬧玩耍,偷偷烤個木薯或野兔,樂得不想回家,現在都一個個給家長喊回家吃飯,不是平日那樣吃飯都坐到屋外去顯示攀比自己碗裡的菜食豐富,各門各戶都關起門來商量著事,幾十戶的小村子顯得人氣蕭條。

 在村後一幢灰撲撲屋子,與其說屋子,不如說是泥巴糊草杆搭起來的茅廬,原本應是有點規整的圓形,但因抵不住風經常吹飛了稻草,就算許多罅漏縫隙用泥土貼補,在冬天來臨也會格外寒冷,於是主人家趁著秋收的稻草杆垛一堆一堆往上疊,越發顯得臃腫凌亂,只露出一處小小的煙囪口,正在冒著炊煙的餘燼。

 屋子裡西里呼嚕的聲音,是一個老人和一個老婦,還有一個青壯的兒子,一個少年的兒子,一個年幼的女兒,一起圍坐小木桌喝稀飯,桌上還擺著兩個窩頭,但是誰也沒動,那是給壯勞力的大兒子吃,給人幫工賺工錢多,但體力也消耗大。 瓦罐裡盛著漂浮暗綠葉子的菜湯倒減少了大半,原本秋天豐收後應有段可以吃得上乾飯的日子,但近來傳聞讓這一家人開始準備乾糧,沒有農忙不消耗體力的日子裡乾脆就少吃點,餓了就多喝水,累了就整日躺著——茅廬裡還是分隔兩片小區域,都是鋪一層稻草再放一面硬木床板,這或和他們的一口黑鐵鍋一樣,是僅有的值錢傢什了。

 老人吃的少,也吃得快,很快就放下碗,拿著一杆長煙鬥在粗糙的凳子腿上磕了磕,裝上菸絲點起火,雲煙霧繞瀰漫開來,老婦人推了一把:“吃飯呢!”

 老人便不大情願地起身去了門口抽菸,紅色星火在煙霧中一閃一閃,半響聽見他說:“官府要收人去仙山,二兒,么妹,都去罷。”

 “我年歲超了兩年,讓么妹去吧。”少年悶悶說著。

 大兒子呼嚕喝完稀飯,瞅了眼桌上兩個窩頭,一個塞到弟弟手裡,一個塞到妹妹手裡,板著臉:“公告上說檢查身體,會放寬,老張家孩子大三歲都過去了。”

 少年沉默一陣,咬了咬牙:“我昨天偷偷去找縣長,叫他給我看了,他說我沒有修行資質,不能放寬年齡條件……老張家的孩子有修行資質,和小娃娃一樣容易適應,普通人強塞過去別說仙山住不下,到頭來撐不過災病也還是死。”

 “好好的瞎說什麼……”老婦人生氣了,死字能亂說

 少年不再言語,盤算著自己的心思。

 一家子都再說不出話來,悶悶壓抑氣氛中,小女兒瞅瞅這個,瞅瞅那個,輕聲:“把我的名額給二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