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籠（二更）

 賀靜生就站在門口,穿黑色西裝和黑色大衣。人太高，差一點就要抵到門框。

 象徵性地敲了幾下門之後，不緊不慢走了進來。

 他一來,男舞伴就立馬將沈薔意放了下來，下意識往旁邊退了一兩步,與沈薔意拉開了距離。對賀靜生打了個招呼，叫了聲賀先生。

 賀靜生微微頷首,禮貌回應。

 他走到沈薔意麵前,低聲問：“怎麼這麼晚了還在排練？”

 沈薔意很高興，向他分享：“我們團長換人了！新團長把克拉拉也交給我跳了,所以我要在明天晚上演出前學會克拉拉的舞蹈動作！”

 她明明滿頭大汗,卻一點都不知道累似的,激動牽住他的手,“你知道嗎？只要我能順利完成這次演出，我就是主要演員了,晉升首席也有希望了！所以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賀靜生摸出一條方巾,溫柔擦拭著她額頭上的汗水，“吃晚餐了嗎？”

 沈薔意搖頭,“不過我點了外賣了,應該快到了吧。”

 賀靜生看了眼腕錶，這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她連飯都還沒吃。

 他也才回家不久，聽見管家說沈薔意還沒回不用去接她。

 他給她打那麼多電話也無人接聽，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在要排練一整晚不回家。

 賀靜生第一時間就是皺起眉,沉了臉色。

 不過他這會兒卻什麼都沒說,只打了個電話給餐廳。

 沒等多久，就有人送來了晚餐。

 排練廳沒有桌椅板凳，只能將晚餐提去了化妝間，豐盛又昂貴的晚餐擺在狹窄凌亂的化妝桌上，說不出的格格不入。不過不妨礙沈薔意胃口大開，吃得津津有味。今天的運動量嚴重超標，是真餓了，也需要能量補充。

 賀靜生坐在沈薔意旁邊，看著她大快朵頤，怕她嗆到，叮囑她慢點吃。

 沈薔意卻一邊往嘴裡塞食物一邊搖頭，咀嚼的動作快而細緻，兩腮圓鼓鼓的，說話都艱難，“不行，時間來不及了！”

 剛說完就嗆了幾下，她捂住嘴背過身咳了咳。

 賀靜生的手附上她光滑的脊背，輕輕拍了拍，將水杯遞上去，沈薔意緩過勁來後，捧著水杯喝了好幾大口。

 沈薔意抓起賀靜生的手腕，拉到眼前看了看他的腕錶，隨後立即站起身，抽出餐巾紙擦了擦嘴唇，“我先去排練了，你回家吧。”

 離開前，還不忘捧著賀靜生的臉，親了一口他的唇。今晚不能陪他了，有點像安撫輕哄的意思。

 男舞伴沒有在化妝間吃晚餐，或許是不好意思和他們小情侶共處一室便留在了排練廳吃。

 沈薔意回到排練廳時，男舞伴已經吃完了，正坐在地上休息著玩手機。

 聽到沈薔意的腳步聲後這才放下手機，繼續排練。

 飯後不能劇烈運動，所以沈薔意只吃了七分飽。

 音樂開啟。

 偌大的排練廳裡，舞鞋落地時的踩踏聲

 響也伴隨著音樂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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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薔意單腿立著足尖，舉高手臂被男舞伴牽著旋轉時，餘光又瞥見出現在門口的賀靜生，這次他並沒有敲門，而是放輕了腳步不作打擾地走了進來，走到角落站定。()?()

 沈薔意滿含歉意地叫停，然後跑到了賀靜生面前，輕聲問：“你怎麼還沒走？”()?()

 “你覺得我放心你和一個男人深更半夜共處一室？”賀靜生半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辨不出是在調侃打趣還是真實所想。()?()

 沈薔意一臉嚴肅：“我們是在正經排練好不好！”

 眼瞅著她就要認真，賀靜生立即解釋：“開玩笑的。”

 他摸了摸她的臉，笑了笑：“我想陪陪你。”

 沈薔意張嘴欲說什麼，賀靜生提醒：“快去排練吧，不是說時間來不及了？”

 明明賀靜生從頭到尾姿態溫和又有禮，他站在角落，身形挺括，直挺挺地站著，神色沉靜，目光專注，認認真真欣賞著，安安靜靜旁觀著。

 可從他踏入這間排練廳開始，天生自帶的氣場不容忽視，無形的壓迫感便不自覺散發在每一個角落，沈薔意倒好，已經有了免疫力習慣了，可一旁的男舞伴就不自在極了。好在他抗壓能力不錯，非常專業又盡責地完成了兩人的排練。

 直到快凌晨十二點，雙人舞的排練這才告一段落，男舞伴離開了劇院。

 沈薔意繼續留下來練習克拉拉的變奏部分。她可以不休息，可別人不能真熬一整夜，不過兩人約定好，明早再繼續。

 男舞伴離開後，賀靜生走到了沈薔意麵前，他將剛剛去接了熱水的水杯遞給沈薔意，“你呢，什麼時候結束？”

 “我不能結束呀。”沈薔意喘著粗氣，說話斷斷續續，“獨舞變奏的部分還不太熟悉，我得繼續練才行。”

 賀靜生眉頭緊蹙，“你真打算一整晚不睡，一直練？”

 她喝了幾口水，還是喘得厲害。臉頰緋紅，嘴唇卻發白，堅持說道：“我不能停下。”

 “依依，你這樣身體會吃不消。”賀靜生又用方巾替她擦汗，摟住她似乎快搖搖欲墜的身體，嚴肅道：“你需要休息，勞逸結合才能達到最好的效率。”

 沈薔意自然懂這個道理，何況她正處於經期，身體比較虛弱，今天一整天確實有點練狠了，她這會兒四肢發抖，呼吸急促。

 這根弦不能擰得太緊，萬一繃斷了，那明天的演出便徹底泡湯。

 沈薔意鬆了口：“那好吧，休息十分鐘。”

 “三十分鐘。”賀靜生看了眼腕錶。

 “這”她下意識就是搖頭。

 “至少三十分鐘。不然立馬跟我回家。”賀靜生恢復了他以往強勢又不容置喙的態度，“依依，說得自私點，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在乎你的身體健康。”

 “好吧好吧，三十分鐘。”沈薔意妥協。

 排練廳連坐的地方都沒有，賀靜生本打算提出去劇院對面的酒店開間房，可轉念一想沈薔意肯定不會同意，所以他便打算打電話叫人馬上送張沙發或者床來，在排練廳

 對付一下。

 結果還來不及摸手機，沈薔意就跑去了更衣室，從她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張薄絨毯。

 排練廳的地板乾淨，她直接鋪在了地上，作出盛情邀請的手勢，“賀先生，委屈您席地而坐了。”

 賀靜生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之意，也沒有任何委屈之說。

 他提了提西裝褲腿，彎腰坐下。

 沈薔意也跟著躺下，平躺著翻滾了好幾圈，最後翻到了賀靜生的懷中，枕到了他的腿上。

 她望著天花板，舉起胳膊伸出指尖百無聊賴地描著復古吊燈的輪廓，和他閒聊，輕輕慢慢地說道：“你知道嗎？劇院裡每間排練廳練功房的燈，我都記得它們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