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籠(第3頁)
連她自己都接受不了,還真是降維打擊。她那麼拼盡全力奮鬥的東西,賀靜生只需要花一點對他來說最不值一提的錢財,就能讓她輕鬆得到。
她無法像ada一樣心安理得享受這些輕而易舉得來的資源。
沈薔意哭得心碎,哭得破碎,肩膀顫抖,整個人搖搖欲墜,像是整個世界都塌了。
“昨晚我那麼那麼拼命,在你眼裡,也是個笑話吧?”
“依依。”
賀靜生往前邁一步,踩過滿地的花瓣,向她靠近,不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曲解,解釋:“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你別過來!”沈薔意連連往後退,“別靠近我!”
她的情緒這麼激動,賀靜生似乎也頭痛欲裂,心浮氣躁。他閉上眼睛,唇線緊抿,太陽穴突突直跳,深吸口氣後重新睜開眼睛,看向她,瞳孔已是一片平靜,正容亢色說道:“那天在教堂,你說你需要機會。不是嗎?”
“捷徑,從來不是一個貶義詞。既然你有這個能力,你付出過的努力比常人多得多,那麼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提早得到你遲早會得到的東西,我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
昨晚賀靜生向沈薔意保證過,一定會在演出開始前回來,可無奈今天在伯明翰有事耽擱了,緊趕慢趕地回倫敦,還是遲到了。
可他剛剛進入劇場,站在劇場山頂地位置,即便是離舞臺很遠的距離,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那是沈薔意。
她一出場,臺下密密麻麻的觀眾不約而同地舉起手熱烈鼓掌。
她在舞臺上,完美地完成了這場演出,結束時幾乎所有人站起身鼓掌歡呼。
賀靜生看著她面帶微笑,優雅又從容地謝幕。
那一刻,他的心裡就這樣悄無聲息被一股驕傲之意盛滿。
“依依,”賀靜生又靠近,沈薔意還是在往後退,他快速邁出幾步,強行來到她面前,用力扣住她的肩膀,擦拭她臉頰上的淚痕,低沉的嗓音依舊溫柔而冷靜,循循善誘:“觀眾的反饋永遠騙不了人,你的成功毋庸置疑,我只是給了你本就屬於你的東西。你不用為此感到羞愧和困擾,你要明白,你是值得擁有這些榮譽的。”
沈薔意被他扣住了肩膀,身體無法動彈,她只能扭過頭拼命躲開他為她擦淚的手。
他面不改色能言善辯,黑的能說成白的。
“那天在教堂,你對我說,你不會干涉我,不會限制我,不會傷我的心,不是嗎?”她沒回應他這企圖說服她的長篇大論,或許他沒說錯,或許只是兩人的觀念不同,立場不同,歸結不到誰對誰錯上,可最關鍵的一點是,“既然你這麼振振有詞,為什麼做這些要瞞著我?”
“因為你知道我會不高興,對吧?”沈薔意瞪著他,歇斯底里地控訴:“賀靜生,你騙我!我們在很早之前就約定好,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在教堂你也向我保證過。你騙我!你騙我!我的生活我的工作,你哪樣沒幹涉?在教堂裡,你怎麼也能說假話?”
“你說你向上帝祈禱能在倫敦成就一番屬於你的事業,”
賀靜生目不轉睛直視她,一字一句,沉著理性地進行辯駁:“可是依依,這世上沒有上帝,根本不會有上帝幫你。為什麼你寧願向一個虛無縹緲,虛構出來的神話人物求助,就不能接受我這個活生生的人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為你做的這麼一點事情?這是不是也不太合理?”
賀靜生不信神佛,不信上帝,只信自己。
他沒有信仰,只知道任何東西都要真槍實彈去爭取。
他的確知道沈薔意會不高興,所以什麼都瞞著她進行。
他要她得償所願,他要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只要他能做到。
沈薔意笑了。
賀靜生果然是賀靜生,話術永遠都這麼高超。
“對,我就是清高,行不行?”沈薔意又推他,“我能向上帝祈禱,就是不能接受你為我開的小灶!”
“你沒有信仰,我有!”
開始口不擇言。
“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你抱怨hedy偏心ada,我不該跟你吐露心聲說我也需要機會,好讓你誤會我在暗示你給我鋪路!”
賀靜生是個掌控欲太強的人。控制她的生活,控制她的工作,一切都以他高興為主,曾經他看不慣她與男舞伴肢體接觸強行改了舞蹈動作,還強行將整個舞團搬去了香港。
那時候正是因為她受不了這一點才想要逃離,可也深知無論如何都逃不掉,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和他開啟一段正常的戀愛關係,希望在彼此的這段關係中以平等的姿態和他相處。
他們制定了戀愛法則。
互相尊重,互相平等,互相信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不能再幹涉她的工作。
從賀靜生一擲千金為舞團贊助七千萬英鎊開始,沈薔意就知道他們的關係無論如何都會惹人非議,但她天真地以為只要兩人之間不再有利益牽扯,只要她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別人怎麼想都無所謂。
可結果呢。
現實給她重重一記耳光。
她也成了關係戶,靠著賀靜生,成了白天鵝,成了首席。
不管她的能力強與否,這就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她再也做不到問心無愧。
“你放開我!”沈薔意瘋了一樣的尖叫,她向來溫溫軟軟,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心理防線徹底坍塌。
她好憤怒,前所未有的憤怒。
不知是憤怒他讓她的努力付之東流多一點,還是憤怒他言而無信欺騙她多一點。
拼命掙扎,對賀靜生拳打腳踢。
賀靜生卻牢牢扣住她肩膀不鬆手,她腳上還穿著足尖鞋,掙扎過程中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花束,腳下一滑,腳腕一崴,身體猝不及防一個趔趄。
好在賀靜生及時將她摟住,她這才沒有摔倒。
賀靜生即刻蹲下身,去捧她的腳檢查,“腳有沒有受傷.”
他話音還未落下,沈薔意就趁此機會掙脫桎梏,她大步往門口走。
賀靜生叫住她,“去哪裡?”
沈薔意頓住腳步,揹著身,眼淚又流淌而下,她捂著臉,身體抖得厲害。
下一秒,背後貼上來溫暖又堅硬的胸膛,他的胳膊將她環抱,“是我的錯,依依。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不該瞞你,我答應你,我不會再騙你,我不會再幹涉你。”
他的聲音就熨貼在耳畔,一如既往的溫柔。還是放低姿態輕哄。他的吻落在她耳後。
沈薔意一個激靈,反應過激地掙脫開。
她回過頭,看向賀靜生。
她怎麼忘了,他是個過於高深莫測、過於擅長偽裝的人。
他最清楚說什麼話她愛聽,做什麼事最令她無法抵抗,或許就是在他的偽裝下,她才一點點動了心。
她或許,從來沒有真正琢磨透過他。
他口口聲聲說他們之間要坦誠相待。
可他真的完全坦誠嗎?
沈薔意像是徹底認清,卻又語無倫次:“我從來都不喜歡白玫瑰,更不喜歡薔薇花!我討厭你永遠都是這麼高高在上俯視人心,我討厭你總是掌控一切!你永遠不會改變,不會真正懂我,我們也永遠不是一路人。”
沈薔意轉身欲走,賀靜生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他神色凝重,卻還是耐住性子,“那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花,你心裡想什麼都告訴我,你想我怎麼改變,都告訴我。以後你不高興的事情,我絕不會再做。”
賀靜生無奈沉嘆一聲,手心安撫般摩挲著她的手臂,“我們怎麼會不是一路人?我們快要結婚了,不是嗎?”
最後這句話,讓沈薔意的身體一僵。
她抬起手,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悲從中來。
她曾說,當上白天鵝那天,就跟他結婚。
就在今天,她還像戴著信仰一樣戴著這枚戒指同她一起上臺演出。
可笑的是,賀靜生跟她說,他沒有信仰。
那他在教堂裡聽她說那一番話,又作何感想?
沈薔意閉了閉眼,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她毫不猶豫地摘下了戒指。
“我當不了白天鵝了,我也不會嫁給你了。”
她將戒指扔到了賀靜生的身上。
戒指撞上他的胸膛,掉落在地,砸上地板,發出一陣細微卻足以震耳欲聾的聲響。
沈薔意收回目光,再次轉身邁步,往門口走。
這一次走了兩步後,她的胳膊再次被攥住,拉扯著轉身。
抬頭那一瞬,對上了賀靜生陰沉的眼睛。
今晚無論她怎麼發洩,即便拿花束打他,他都不曾流露出一絲慍怒惱意,全程都保持著耐心和柔情。
可此時此刻,他眼裡像是淬滿寒冰,握緊她的手臂。
“依依,撿起來。”
他咬字格外清晰,幾近威脅警告,“把戒指撿起來。”
她遲遲沒動靜,他便邁步靠她更近,沉冷著語調,再次重複:“我讓你撿起來。”
他太高,高大的身軀將她籠罩,投下一片陰影。
好久沒有見過他動怒的模樣,沈薔意背脊瞬間發起涼。
不過她強忍著畏懼,就是不動。
賀靜生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攥著沈薔意的手腕將她往回拽了兩步,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那枚戒指。
抓起她的左手,捏住她的手掌心,她下意識蜷縮起手指,他卻不顧她意願,掰開她的手指,強行將戒指重新套回了她的無名指。
“你”沈薔意臉都皺在一起,手指被他箍得好疼。
賀靜生摸出手機打了通電話,言簡意賅地命令:“阿山,車開過來,馬上。”
掛斷電話過後,賀靜生對沈薔意扯起唇角笑了下。
“你太累了,腦子不清醒。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帶你回家。”
他此刻的笑,是慣有的溫柔貼心,卻顯得異常詭譎可怖。
沈薔意心裡直發毛,回過神來往後退:“我不會再跟你回去….啊….”
驚叫聲破喉而出。
因為賀靜生直接強硬將她拖拽入懷,不由分說抱起她的身體,不顧她還穿著演出服,拉開了化妝間的門,大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