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詩詩 作品

第165章 驅逐……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這小王爺說的是大實話!

而且在理。

按規矩,新君已經登基,前太子的太子妃和兒子自然是不能住在宮裡的。

天下那麼大,還能缺個地兒給他們母子住?

但這事兒皇帝不能自己開口,總不能說哥哥死了,弟弟當家,就要把嫂子和侄子趕出去的,沒這個道理。

朝臣也不好開口,這是天傢俬事。

但宗正府總理皇家事務,他們本該開口的。

然而這麼多年來宗正府不僅視而不見,還一團和氣的奉承著盧寒煙母子。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長輩們……”盧寒煙訥訥的低聲說,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那是你兒子的長輩,不是孤王的!”

盧寒煙:“……”

如今的宗正卿是汝陽王周克己,年紀四十有三,論輩分,她兒子端王該喊一聲伯伯,是長輩。

但洛陽王雖然比端王年紀小三歲,卻輩分大,見了汝陽王,只要叫一聲堂兄即可。

且汝陽那巴掌大的地方,不過是個縣國,那宗正卿見了洛陽王,還得行大禮……

盧寒煙盯著洛陽王稚嫩的小俊臉,覺得情勢不大妙……

現在不是她追不追究洛陽王無禮,是洛陽王追不追究她了!

“罷了,本宮不與你這小孩子計較,改日見了你母親,再來說話!”盧寒煙說著就想往外頭走,洛陽王卻擺了擺手,讓眾人便讓人拉了把椅子過來。

他站的累了,自顧自在門口坐了,淡淡道:“大嫂不計較孤王無禮,孤王卻不能不計較。”

他抬手指了指狼藉一片的地上,小臉沉沉的。

“這些杯盞碗碟,都是各地進貢的民脂民膏,大嫂若不賠了尚儀局,恐怕出不去的。”

“不就是幾個破碗麼!我又不是賠不起。”盧寒煙不屑,“東西本就是進貢給皇家的,你管我怎麼用?是砸了還是摔了,全看本宮的心情。”

“除去登記造冊的這些,還有一些是我的!別的我不管,你砸了我的得賠我!”周晚吟氣急。

盧寒煙不悅的看了她一眼:“這些玩意兒,東宮裡有的是,隨意賞你一些就是了。”

她抬腿就要走,洛陽王身邊的小太監卻伸出手臂攔住了她。

“孤王說了,賠了才能走。”洛陽王說,“不單是縣主的,所有的,都要賠。”

“賠什麼賠,這東西本就是皇家的!”

“是皇家的,不是你的。”洛陽王冷冷道,“進貢的東西,登記造冊之後,就都是陛下的,大宗的東西,若非賞賜,與你小宗有什麼關係?”

各地進貢的東西送進了宮裡,按理說都是皇帝皇后的。

“這些東西,陛下怎麼可能用得完!不都是分給各宮麼?”

皇帝一個人用不著這麼多,他的妃子們也用不著這麼多。

向來都是賞賜給皇室宗親和王公大臣家裡。

“東西是陛下的,得要賞了才是你的,太妃娘娘,你僭越了。”周晚吟道。

“你砸的這些裡頭,陛下還要賞賜給別人,你這是咋了別人的東西。”

太妃母子一直住在宮裡,她從沒覺得自己是皇家的宗親之一。

她從來把自己當皇帝家人……

盧寒煙張嘴要辯解幾句,就見外頭太監高呼了一聲:“陛下駕到。”

她不好意思再掰扯,趕忙隨著眾人一起行禮。

皇帝是走過來的,只帶了幾個人隨侍過來。

端王靦腆的隨在他身後,瞧著母親和人鬧成這樣,臉色也不大好看。

周惜朝一如既往的和氣親切,大步到了洛陽王方才坐著的椅子上坐了。

臉上笑盈盈的,看不出喜怒。

“陛下……”周惜朝剛坐下,盧寒煙便悽切的叫了一聲。

周晚吟被她這一聲叫得心肝都顫了,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看了過去。

這位曾經容顏冠絕天下的前太子妃臉上已經早紅了一大片。

精心修飾的妝容花了大半,整個人狼狽不堪。

沒了那些精緻到彷彿毫無痕跡的脂粉,她看上去再也沒有了那種風情萬種的溫婉未亡人的樣子。

“陛下,是尚儀局的尚宮不在,這些女官看人下菜碟,欺負我孤兒寡母。”盧寒煙哽咽著說。

洛陽王緩緩抬頭看著盧寒煙,呆了一下,小嘴張成了個o字……

周惜朝淡淡看了盧寒煙一眼,目光卻轉向了洛陽王,衝他招了招手。

洛陽王愣了一下,緩緩繞過一地的碎瓷片,到了他近前。

“傷到沒有?”周惜朝伸手拍了拍他。

洛陽王雖然心志堅韌,但他畢竟才十二歲,身量不算特別足。

從前胖得跟冬瓜一樣壯實,一瘦下來,宛如風中翠竹,亭亭而立,若他不板著臉,倒有幾分幼弱。

周惜朝疑心他被人欺負了,十分憐愛。

伸手拍了拍他俊雅的面龐。

哪知道洛陽王並不肯像端王那般扎進他懷裡賣乖,反而鼓了鼓腮幫子,頗為嫌棄的往後退了退。

小孩兒端端正正站好,指了指地上的東西:“為爭酒具,太妃把尚儀局砸了,臣弟懇請皇兄,秉公處置。”

周惜朝無聊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圓頭。

又看向那幾個命婦:“果真如此?”

命婦們哪裡敢回話,趕忙擺手:“妾身等是聽見動靜後才過趕過來的,來的時候這邊已經鬧了起來了,想是女官們差事辦得不好,惹了誤會。”

女官們慌忙道:“哪裡敢怠慢了娘娘,是那套官窯的酒具,本是要給小殿下放在南宮的,娘娘不知怎麼的鬧了脾氣,非要拿去,卑職不敢給她,就鬧了起來。”

周惜朝笑盈盈看了看慌里慌張的命婦們,面上和善溫柔。

很看了一會兒。

看得眾人心裡發毛,臉上尷尬的笑都快撐不住了,這才寬厚道:

“一套酒具而已,也值得大嫂這般鬧起來?”

他大度的擺了擺手,衝順喜道:“去把朕那裡的那套拿過來,給東宮裡送去。”

命婦們瞧見皇帝這樣說,都鬆了口氣,緊張了半天的心一下子就鬆了起來。

皇帝終究是個寬仁之君,連太妃這等事情都放過了,何況她們這些看熱鬧的?

眾人拿眼睛瞧了瞧盧寒煙,不免覺得她委實有些不識好歹起來。

先皇時候有後宮妃子招了親近的命婦進宮說話,恰巧同皇后起了爭執,兩廂鬧得面紅耳赤,先皇以宮妃秘同朝臣為由,大開殺戒,拔出蘿蔔帶出泥,一夜之間死了幾十個命婦。

周惜朝看尚儀局又是一團和氣,手上閒了下來,瞧著洛陽王圓圓的頭頂,就忍不住伸手過去揉了揉。

“哼!”洛陽王不高興的伸手拍了下來。

“怎麼了?”周惜朝饒有興致的朝著他笑了笑,“你也要?”

“我要那玩意作甚?”洛陽王小臉板的刀子都砍不進去。

周惜朝伸手掐了掐他臉蛋:“那你要什麼?”

“臣弟想要丞相大人的老母親。”

“胡鬧!”

洛陽王義正辭嚴:“該是誰的便是誰的,皇兄怎麼能因為大嫂一通吵鬧就縱容了她?”

周惜朝抱著手臂,也不說話,只衝他笑。

“難道臣弟也去臣下家裡砸一通,他就把老母親給我了?”

周惜朝:“……”

“那三弟以為朕該如何?”周惜朝笑眯眯的看著他。

“太妃娘娘無禮,霍亂後宮,該賠上尚儀局的這些物件,再驅逐出宮去。”洛陽王冷冰冰道。

“陛下!”盧寒煙驚叫了一聲。

周惜朝坐在椅子上,以手支著額頭,微微笑了起來,目光卻看著洛陽王:“太妃娘娘是你我的嫂子,豈能隨意驅逐?”

洛陽王皺眉:“自然不能隨意驅逐,臣弟懇請皇兄,讓宗正卿著急宗正府的宗親長輩,一同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