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她那兒子,也得指望得上才好。
“我父王突然生了重病,恐貿然朝見天子,驚了聖駕,這才讓我來了。”
西陵公主幹脆地衝周惜朝行了一禮:“還請大周的天子,不要怪罪。”
周惜朝溫聲笑了笑,並不是很在意。
西陵公主帶著使團奉上貢品,又給眾人展示那些新奇的物件,她雖然是女子,但是舉止乾脆利落,又爽朗大方,眾人同她說話,都覺得歡欣自在。
不但宗親命婦們能同她聊一聊西陵女子的生活,博學的男子們同她聊起異域的見聞趣事,也是融洽自然。
宴席上很快便熱鬧了起來。
端王母子望著西陵公主,心裡頭隱隱擔心了起來。
“這西陵使團突然換了人,也不知這和親之事會不會有變數。”端王低聲衝盧寒煙道。
“不……不會吧。”
盧寒煙也不安了起來。
她向來手段毒辣,但依賴兄長,這要緊的時候,如璧公子本應陪在一起的。
可盧如璧自詡天下第一世家的公子,他不願向庶出的天子低頭叩拜,便特意避開,一早帶著幾個絕色舞姬泛舟湖上去了……
“和親的事情,你舅舅已經同西陵使團說好了的,她怎麼跟不知道似的……”盧寒煙心虛的望了望這突然冒出來的公主,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眼看著西陵公主同眾人聊得賓主盡歡,安然就座,顧太后精心挑選的戲班子已經登臺唱戲了。
盧寒煙越來越急,西陵公主是個女子,她若是忘了她父王的心願,不提和親之事怎麼辦!
總不能他們大周這邊自己提吧!
她忍不住自席上起了身,走向了西陵公主。
宮婢體貼地在西陵公主邊上加了席位,讓她坐在了公主旁邊。
“這位夫人是?”西陵公主茫然道。
盧寒煙和和氣氣道:“我是大周已故章懷太子的妻子,端王的母親,你父王與家兄是舊友,與我也有一面之緣。”
盧寒煙熱情地拉著西陵公主的手聊了起來。
她到底是第一世家的嫡女,交際做戲的本事也是一流。
幾句話便將西陵公主逗笑了,聊得越發親熱。
“公主的年歲,瞧著與我差不多的。”盧寒煙瞧著差不多了,趁熱打鐵笑道。
“不錯,夫人長本公主一歲。”西陵公主大大方方道,“說起來,我倒是要叫你一聲姐姐。”
“年歲倒也不大,聽說你母親已經過世了。”
“是,我的母親過世已經很久了。”西陵公主望著她,似乎很疑惑。
盧寒煙又道:“那你的父王,枕邊寂寞,實在令人心疼。”
西陵公主皺了皺眉頭,不是很想接她的話,便轉頭過去看戲。
盧寒煙藉著鑼鼓聲掩蓋,低聲道:“公主年歲與我相當,我便多嘴了幾句,咱們做女兒的,也不該只顧著自己,也要念著父母,女子最重的,還是孝道。”
這話說的體面,誰也挑不出錯來,西陵公主便又轉過了頭來看她,應付了幾句。
盧寒煙繼續道:“你父王年紀大了,雖然貴為國主,但終究是一個人,有些事情,做子女的,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西陵王宮裡,有那麼多的太醫和侍女,父王身邊不缺人照顧。”
“公主真是男兒一般的性子,這太醫侍女,哪裡能貼心?”
盧寒煙捂著唇笑了起來,她笑了好一會兒,才親熱的拉著西陵公主的手道:
“男人心大,身邊就缺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
周晚吟離得近,聽他們說得,心裡頭升起一股惡寒。
這西陵王都六十了,還同情他沒有枕邊人,這什麼毛病!
西陵公主顯然聽明白了盧寒煙的意思。
她目光淡淡的看了看盧寒煙,又看了看對面喝茶的周晚吟,沒有說話。
盧寒煙瞧著她沉默,便提醒道:“西陵王身體抱恙,不能過來,公主臨行的時候,就沒叮囑過什麼?”
“說倒是說過,我西陵與大周世代交好,父王曾叮囑過,想求大周天子準貴人下嫁和親。”
西陵公主心裡厭極了盧寒煙,臉上卻絲毫不顯,她看著盧寒煙,微微笑道:“西陵地處要塞,我朝子民傾慕天朝,若能求到大周的貴人同我西陵通婚,自然求之不得。”
“是呢是呢!”盧寒煙矜持地以團扇遮面,笑了起來,“你家祖上便有公主入了咱們太祖的後宮,說起來,這也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啊。”
西陵公主看了看周晚吟和幾個宗室的貴女,面龐上露出幾分遲疑。
“怎麼了?”盧寒煙湊過去問道。
“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父王已是風燭殘年,天朝金枝玉葉的公主們乃是桃李之年,若是讓她們下嫁我西陵,實在委屈了人家。”
“這有什麼,我當是多大的事兒呢。”盧寒煙眼睛都亮了起來,她藉著鼓聲,湊近了公主,和和氣氣道:“能為兩國邦交出力,是宗室女子的榮幸。”
她說著,有些得意的看向了周晚吟。
幾個待嫁的宗室女早已將她這一番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心內不悅,又不能這個節骨眼上表露出不願和親的意思,心裡頭又氣又恨。
都同情的望了一眼周晚吟。
才當上縣主沒幾天,就要一個人去那風沙之地,舉眼無相識,路逢皆異人。
“我瞧著那西陵公主本沒有要和親的意思,被她這麼一說,倒讓人家起了心思了。”一個宗室女不滿的說。
“哼!她這話不就是上趕著要送人和親麼!”又一個小姑娘沉著臉,低聲道。
自古和親女子難有好結果,她們這些女子聽說這事兒,莫不物傷其類,彼此再有什麼不愉快,此刻都只剩同情和委屈。
偏偏她盧寒煙巴巴的上趕著勸人家提和親,這都什麼事兒啊!
周晚吟擺弄了一下手邊的杯子,平靜道:“向來和親的都是未嫁的少女,她已生了兒子,同咱們便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她還能變成男人怎的!”一個小姑娘激動的說,“她自己也是女人,怎麼能盼著別人和親呢!”
“她有了兒子,日後榮華富貴都指著兒子掙來,自然同咱們這些姑娘家不一樣了。”周晚吟歎道。
盧寒煙怎麼會同情她們呢,只要攔了她兒子的路,管他是男人女人,她都要剷除的。
畢竟,對她來說,只要兒子好了,她就好了。
“哼,這還是沒影兒的事呢,陛下春秋正盛,她那兒子,也得指望得上才好。”小姑娘們不悅的冷哼了一聲。
盧寒煙聽人家咒她兒子,恨恨地撇了幾個小姑娘一眼,將她們眼中的不甘和委屈盡收眼底,再得意洋洋的別過頭,衝西陵公主溫聲笑道:
“我大周的貴女們自幼熟讀女則女戒,忠君體國,為國和親,她們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