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行者徒勞
雲氣飄搖而上,直直的衝向高穹的萬聖之所。
從上而下俯視,入眼所見皆是一片片荒蕪的景象,無比的黑氣沖天而起,災厄蔓延諸界,無處得生的人們憎恨著,形成汙泥般的氣浪。
然而,就連那份汙穢,此刻也逐漸‘斷裂’,被接連到來的災厄腐蝕殆盡。
有黑潮掀動,泯滅萬物。
有藍沙肆虐,席捲周天。
有天火焚生,蒸煮五蘊。
有無名地裂,割裂世界。
“........”它俯視著下方,原本赤紅的眼眸深處卻染上一絲塵埃。
很久很久以前,它便在這裡了,它曾以為,自己今後也一直會在這裡,直到第二個生靈踏足這裡。
在過去,它甚至還有著某種不切實際的期望,事實證明,那只是奢望,比起去做什麼,不去做,對那些生靈反而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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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聖之君周身神光浩瀚,居於長垣殿上,他赤紅的眸光無比澄澈,光一照,便照見四方,所見之景,無不寓意著某種預兆。
神殿清冷,無有他人,高穹之所,唯有一影獨存。
“..............”它看著,卻也只是看著,澄澈的眼眸映照四方,所見卻只有一片漆黑,再無第二個自己這般模樣的生靈存在。
下方有仙,高居深山,終日以飛昇為果。
它曾心中期待,卻始終不曾見有人到來,它試著觀測,才發現,他們自建一界,自號仙界,以此自得。
它目光右移,眼眸再閃。
此地有俠,氣焰蓋世間,雄呼而山林萬應,一氣可體世間萬物。
他們亦有終點,名為破碎虛空,它亦曾期待,卻見那些身影盡數泯滅於雲海之內。
它微嘆一聲,轉過身體。
離焰之地有光萌生,有生靈居於其間。
中有辯知前路,以此為牽,自命占星術士之人,他們劃分自身的光,將其分成諸等位階,而後徐徐攀升,前人開路,後者漫拾而上。
其欣欣向榮之勢可謂壯觀。
它心中歡喜,揮手灑落萬千義理之毫,遺珠化作光譜,為他們譜寫出新的光路,它本以為,會有賢聖之靈踏路而上,與它把臂同歡。
“天有靈,其心可誅,欲要滅我等道統,必殺之!”
遺珠被仙界捕獲,在察覺到內部消息後,仙人們大怒,齊齊殺向正處於黃金時代的星界生靈住所。
一方霸道而傲慢,一方自信而輕蔑。
仙人斥責為蠻夷。
星界則蔑稱為土著。
及至此時,又有幸免於難的破碎虛空武者出現,為首者昂首闊步,走在中間,自號天帝,此言引發兩者大怒,亂戰隨即展開。
在它的注視下,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混亂,它所期許的秩序與同胞,無論哪個,都不復存在了。
黃金時代落寞,殘存的術士挖掘著過去的痕跡,卻越發衰落。
仙界崩塌,求仙的生靈一日多過一日,可是,他們所求的道卻已經斷絕,被侷限在凡類之限,於是逐漸衰微。
破碎已成傳說,能飛簷走壁,腳踢飛星之人也算世間高手,而壽命,亦不如尋常之人。
環觀諸界,凡類生靈幾乎佔據了主流,毫無疑問,這可以算得上是,末世。
同時它明白,這一切都是由於自身任性造成的結果。
所以,它不再插手爭端,任由生靈自身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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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為何你只是看著?!”
“賊老天,我命休矣。”
“為何你始終不回應我,難道,祖父留下的那份手記真的只是胡言亂語嗎......”
源源不斷的聲音不斷傳來,其中有質問,有怒罵,有落寞,生靈們的情感傳到這裡,卻已經無法讓它動容。
無論那是什麼樣的話語,它都不會去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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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城之山,以至誠至信著稱。
門主澹臺牧,為世間絕頂之人,其人擅長卜算,計謀,門生遍及各地,朋友更是數不勝數。
這一日,他靜坐密室中,心中忽有一陣寒氣湧現,那是比他昔年與生死大敵葉修交戰之時更加強烈的危機感。
五指朝著天空張開,那是自古相傳,對上蒼表示敬意的起手勢。
指尖隨之彼此相扣,心神變得清明。
心中則默默回憶近日傳來的情報,配合家傳的清心之術,得以專注的推敲著這股寒意的由來。
柳廂山,不,雖然門主陶鶴新死,但新登位的那人心思敏銳,卻欠缺果斷,就算對自家處境不滿,也會暫時潛伏,不至於突生變故。
落劍山莊,商丘紅雖然脾氣很大,但為人小心謹慎,除非必要,他不會揮毫自己祖上傳下的威名,要說再進一步,他也沒那個本事。
地陸山,祥雲觀,娑婆經院.....莫非,是落魂谷的洪山老鬼?
澹臺牧心中一陣凝重,若是對方的話,自己說不得就得請一些助拳的朋友,以演武之名顯露一番威勢,以此打消此獠的狼子野心。
嘩啦,上空忽地傳來破碎聲。
澹臺牧頭顱猛地後仰,身體頓時如游魚般越開,躲開原先的位置,縮在牆角,看向發聲的那裡。
煙霧繚繞,他呼吸稍頓,傾聽著來者的聲音,但令他驚疑的是,什麼都沒有。
無論是聲音,還是殺意,他都感覺不到,若非眼前升騰而起的煙霧與碎裂的瓦片,他還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而且,他心中一陣凝重,明明已經過了一大段時間,可,為何,自己的那些護衛卻沒有進來,莫非已經被.......
他心中正驚疑不定,煙霧卻逐漸散去,一道面朝下的紅袍身影顯露而出,他瞳孔不由一縮,那副樣子,他不可能認錯,正是平日能止孩童哭的洪山老魔。
然而,此刻,那人卻如一條死狗一樣趴在那裡,動靜全無。
“......不必耍這等小心思,洪山,你也知道,我澹臺牧可不會中你的計,莫非,你忘了我的名聲了嗎?!”
澹臺牧冷哼一聲,故作傲慢的寒聲道,同時,他則暗自打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打算伺機出逃,畢竟,若真算正面戰力,他可比不過對方。
“——————”
洪山一如既往的沉默令他心中有些不安,似乎正有什麼危險的事正在發生,而且還會危及到他的性命。
他心中一陣衡量,最終咬咬牙,決定試探一二。
萬一,洪山真的死了,那麼,作為正面人物之一,他也必須給出自己清白的證據,不然,恐怕日後他的名聲也就臭了。
想到這裡,他緩緩的靠近對方,一邊接近,他還呼喚著對方的名字,說著一些隱秘的情報,觀察著洪山的一舉一動。
可令他暗自心驚的是,兇名在外的洪山竟然一動不動,就像真的.....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就連原本謹慎的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他略帶些急切的俯下身,腳下卻忽地傳來一陣冰涼感,面前的洪山抬起頭,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面孔,然後咧嘴一笑。
“終於,過來,再不來,就真的,死了。”洪山略有幾分吃力的說道,那粗重的呼吸令澹臺牧心中驚訝。
他發現,洪山抓著自己的那隻手上竟然沒有太多的力量,簡直,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不,甚至比普通人更弱。
“你的內氣......”他遲疑的問道。
“為了,逃命,丟了。”洪山這時恢復了幾分氣力,他勉強抬起上半身,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他那異常執著的眼神緊盯著蹲下身子的澹臺牧。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你,神機妙算的澹臺牧。”
“為什麼?”澹臺牧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想到自己。
“你聽好,我下面說的都是實話。”
“柳廂山,落劍山莊,星隕崖,覆海宗,地陸山,祥雲觀,娑婆經院,以及秧月王朝,還有我的落魂谷全都被吞掉了。”
“那種莫名其妙,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的東西將一切都吞掉了。”
“我們的虛晃界,完了。”洪山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哽咽,這個一向兇殘的傢伙,此刻卻不禁淚流滿面,看起來極為悲傷。
“不.....不......”澹臺牧低語著,心中無比惶恐。
但卻明白,對方絕沒有說謊,尤其是這種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慌,雖然聽起來荒謬,但這毫無疑問....是真的。
“.....那你找我幹什麼?”
他長嘆一聲,感覺自己從未這般老邁過,雖然他尚未目睹那個,但隱約之間,他已經感知到那份越發靠近的寒意了。
“你說過的吧!”像抓著什麼救命稻草一樣,洪山原本黯淡的眼中忽地爆發出強光,他抓著澹臺牧的下垂的胳膊,臉上帶著渴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