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連株
“是嗎，您竟然不知道，那還真是惡劣，我原本還想著給一些同僚留些情面，現在看來，倒是沒有那個必要了。”
兩鬢泛白，卻並不顯得年邁，哪怕在諸多的議員中也屬於精力旺盛的厄伯裡聞言一笑，繼而眼神銳利的盯上了下首的一些商人。
“裘靈摩，報坊下屬商人，近日在多處傳來目擊情報，有可靠人士透露，他在暗地裡鼓動著工人，大肆宣揚著某種思想。”
面容冷峻，膚色暗黃的男子沉默著，卻並沒有出聲反駁。
“伊博戈裡，水陸交通管制官，私下裡放任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員入境，對在境內出現的數十起弒凶事件不管不顧，卻總能在某個夜店中看到他的身影。”
穿著鬆散上衣，一副散漫姿態的青年只是笑了笑，同樣沒有發言。
“西克........阿曼斯...........布里奇................”
像是在宣判一樣，厄伯裡毫不猶豫的說出在場之人的名字，其他的議員則冷眼注視著這一幕，哪怕其中有部分人是歸屬於他們所在的部門。
等到最後，甚至在場的大半數人都被點了出來，只有少部分自身實力雄厚的商人才得到倖免，殘存的人們也不由緊著眉看向現場的眾人。
“...........所以，你想說什麼，莫非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全都被我們不滿，所以在暗地掀起反抗我們的浪潮？”
右手邊第一位忽地開口。
那是一位臉上帶著絲絲睏意，眼中滿是不耐的中年男子，他捂著嘴，掩住自己大張著的口，勉強提起一絲精神，有些嫌棄的看著對面。
“一天天的，哪怕只是一些小事，你都要扯到明面你就不累嗎？”
“大家都這麼累，就你精神，我看還是先查你吧，什麼東西。”海門市中權勢和底蘊位居第三的菲力心中不爽，再也忍不下去的他頓時開噴。
自己趕來參與這個破會已經夠麻煩了，每天還要聽這個不識趣的傢伙廢話。
“..................”厄伯裡神情微凝，臉上閃過絲絲為難，相比勢力強大的對方，他自己只是一個尋常的中層商人出身，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才被提拔起來。
“不用管他，繼續說。”就在此時，左手第一位冷冷的瞥了對面一眼，轉頭對著厄伯裡說道。
“感謝您的支持，薩門閣下。”厄伯裡表情恭敬的對著前者道謝。
那是一位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者，但身上的衣著依舊一絲不苟，端正而肅穆的面孔看著這邊，腰板挺得筆直，不怒自威的氣勢散溢開來。
薩門微微點頭，隨後表情冷淡的看向了菲力，讓後者頭顱一縮，眼中閃過絲絲畏懼，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誰不知道在海門市除了世代傳承的海門家族，就當屬薩門所在的星之崖商會勢力最為龐大，甚至在歷史上一度與當時的海門伯共治此地。
而此代的‘薩門’本身更是實力強勁的存在，被外界視為重點關注對象，是那種可以一人改變整個戰局的頂級強者。
並且，更重要的是，繼承‘薩門’這個名字的人們都會嚴格遵守自己定下的規則，哪怕他們內部出現腐敗現象，都會進行公開審理，是被所有人都敬重的存在。
“.....................”
上首的羅拜克掃了對方一眼，而後神態平和的移開目光。
“.............涉事的人員大多就是以上那些，據情報顯示，他們這些未曾得到莎妮機的傢伙，為了自身的利益，公然大幅度的銳減工人們的補益金，並聲明，挑事的人今後不再錄用。”
厄伯裡神情嚴肅，他那顯得剛毅的面孔頓時掃下之前被點名的人們。
“但是，他們實則在暗地裡對身邊的人說都是其他商人的錯，在未來，以莎妮機為核心的一系列機器將取代人力，到那時，工人們就全部沒用了，只是一些廢資產。”
“而他們這些商人也會被掃地出門，為此才不得不提前賺取大量金錢。”
“這不是很正常嗎，落後的傢伙自然要被淘汰，從這一點上，這些傢伙甚至可以說很明智了。”菲力下意識的想噴，可想到薩門對其的支持，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厄伯裡搖搖頭，眼中帶著些冷色。
“...........可是如果他們那些像是‘抱怨’的話既不是對他們的忠實下屬，也不是對可以信賴的友人，而是在一些既不隱秘，又很普通的地方抱怨呢？”
菲力眉頭一揚，有些驚奇的看向那些人，不由笑了起來。
“我說最後那些傢伙的效率怎麼變差了，原來是因為你們的緣故，這可不行，你們得賠我錢，不然我可不會罷休。”
“對吧，坦佩爾老哥，我們也要彌補一些損失才行。”菲力一揮手搭在了他左邊之人的肩上，笑呵呵的對其說道。
“我這邊的人倒是沒出什麼岔子，倒不好跟你一同去了。”面色通紅，國字臉，看起來顯得十分淳厚的中年苦笑一聲，推拖著對方的提議。
“老哥是實誠人，不過，就當是為了我吧，畢竟我可不耐煩去管那檔子事，老哥你人緣好，記得把賬收過來，日後我也多走你那一家，讓你賺一票大的。”
菲力並沒有在意那些中小商人，而只是搭著對方的肩，顯得極為熟捻的搭訕道。
而一旁的厄伯裡則是默默注視著這一幕，尤其是那個正無奈笑著的中年男人。
坦佩爾，掌管海門市的全部貨運樞紐，手下有著最多的工人，雖然在外界鮮有名姓，但在這一畝三分地卻也算的上處於上層的人物。
論勢力的話僅次於海門家族，星之崖商會，菲力所在的灰堡商會，而且，在眾多商人的眼中，也是那種急公好義，十分忠厚老實的傢伙。
許多曾經接近破產的商人也都是受到對方的資助才重新興起的，可以說，在他們的心中都無一不對坦佩爾有著景仰和誠服。
然而.............
“坦佩爾會長的心理真是強大，哪怕是在背後謀劃了諸多騷亂的元兇，依舊能在這裡表現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這種素質真是令人欽佩。”
在一旁那道目光的注視下，厄伯裡心一橫，頓時冷聲說道。
“.......................”現場的氣氛頓時冷卻下來，之前還保持沉默的商人們大多眼神冰冷的看向厄伯裡，少數幾個更是直接開始捋袖子，然後被其他人攔了下來。
“.............我不太明白厄伯裡卿的意思。”坦佩爾表情困惑，他眼神迷惘的看向這邊。
“呸，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竟敢冤枉我老哥，你是活膩了不成？”菲力的眼中浮現一絲火氣，他扭過頭看著對方頓時罵出了聲。
厄伯裡梗著脖子，表情卻有些僵硬。
“我為他作證，他說的都是真的。”
一旁原本靜視的薩門出聲，頓時打破了眾人氣勢洶洶的目光，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薩門依舊錶情冷靜的說著。
“此事絕無虛假。”
這話一出，原本還同仇敵愾的商人們頓時萎靡下去，就連原本帶著怒氣的菲力也老實的坐回了原地，不敢再說半句狠話。
“竟然有這種事。”上首的羅拜克不禁感慨道。
他頓時看向坦佩爾，眼神變得複雜。
“唉，坦佩爾卿，你說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是有什麼理由吧？”
沉默半響後，坦佩爾開始述說。
“..............執政官，十五位議員，12家商人手中都有著莎妮機，因此，你們省下了大量的勞力，而在這個城市還有4895家商行，那些商人卻只能面對洶湧而至的勞力們。”
“他們會怎麼做，很簡單，降價錄用，從而降低成本。”
“我是做貨運的，莎妮機的確也對我有些便利，但與我原先的營業模式相比效果並不顯著，無非就是能抵達的地點更遠了些，所以在我手頭還養著大量的人。”
“不知你們想過沒有，在每一個勞作的人背後都有著一個家庭，為了養育孩子，他們不得不購買魔偶，只是為了那每日微薄的薪水便早出晚歸。”
“.............在我還在的時候自然能養得起他們，但等我走了呢，我的後繼者將會如何處置那些人呢？”
“只是遵循我現在的做法，那麼，這份家業遲早會迎來衰落。”
“如果為了求存，那麼就需要進一步取締人力，選用機械，從而應對你們日益更新的技術。”
面對商人們表情各異的面孔，坦佩爾面容苦澀的看向前方。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所以，我只能盡我所能的去做我能做的事，哪怕那象徵一條落後的道路。”
“我願意接受懲罰，但在之前，請先讓我將我的產業交付於我的孩子。”
最終，坦佩爾認下了自己所犯的錯。
“那麼，羅拜克，你怎麼看？”薩門瞅了眼對方，然後轉頭看向上首的那個正皺著眉頭，眼中帶著思索的人。
“.......................”羅拜克無聲的嘆口氣。
“一切都是我的原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實行的政策不夠全面，致使出現這種情況，害的坦佩爾卿還得自掏腰包處理。”
“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一次就算了吧。”羅拜克看向眾人，眼神顯得無比誠懇。
“如果你負起責任的話。”薩門表情冷靜的說道。
“................接下來的三年，海門市的權力就交由百盟會進行主導，我會進行反思。”
羅拜克站起身，在眾人的目視下離開了這裡。
坦佩爾則一臉羞愧的坐在原地。
“這樣就結束了，接下來開始新的議題吧。”薩門順勢接管了主導權，開始了新一輪的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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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手指落在門上，發出略有些沉悶的聲音。
咔。
門隨即打開，他走了進去。
“那之後如何？”正背對這裡的那個人出聲問道。
“進行的很順利，它並沒有產生太多疑惑，至少是表面上沒有，而我也以歸屬的名義成功混入對方的手下。”
夜色的光芒灑進室內，照亮了來人那顯得冷酷的面孔。
坦佩爾神色恭敬的立在原地，如同一個忠僕般並身而立。
“相比另一個狡詐的老狐狸，那個傢伙更看重秩序，哪怕它心中清楚這是一個陷阱，它都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從這點來看，它甚至比人更像人。”
那道身影轉過身來，正是一臉淡漠的羅拜克。
“那個理由你想的確實不錯。”他嘴角微彎，讚揚著對方。
“.........只是一些淺薄之見。”坦佩爾略微沉默，繼而謙卑的說道。
“嗯。”羅拜克微一點頭，然後，他有些怔怔的看著遠方。
“她怎麼樣了？”他忽地發問道。
“很健康，也很有活力，但我卻不敢時常出現在她的面前，唯恐被看出些什麼........羅拜克大人，您真的要那麼做嗎？”坦佩爾先是述說著，然後有些猶豫的問道。
“啊，當然，不這麼不行，其他的傢伙完全不行，只會被那種東西吞掉，所以必須捨棄才行。”
羅拜克的神情越發冷漠，他語氣堅定的說道。
“為了切斷那份連鎖，海門家族的人必須全部死去才行。”
他微微昂起頭，眼中閃過絲絲決意。
“包括我在內。”
坦佩爾低下頭，掩去了眼中的那一絲異樣。
“那就....祝您一切順利。”
“假如順利的話就好了，那個無能而愚蠢的父親啊...........”羅拜克輕聲一嘆，表情變得冷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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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啦。
眼前的浪花高高的掀起，繼而重重的落了下來。
噗。
齊休立在水面上，周身隱隱有著扭曲，哪怕從外面望過來也不會看到他的身影。
在勒令阿羅約休息，命令五堰照顧她後，他便一個人來到了這裡。
而現在，他眺望著遠處。
那是一道正在緩緩旋轉著的巨大漩渦，其中不時溢出大量清澈的水源。
據他所知，在海門市中心城市的四周有著四個漩渦，不同於身處半空被人操控的要塞，這些本該作亂的漩渦們卻日復一日的停留在這裡，為海門市提供著便利。
若是常年在此生活的人自然不覺得奇怪，他們已經下意識對這個現象麻木，但是，就以外界的眼光來看，這無疑是一件十分蹊蹺的事。
齊休心中瞭然，他並沒有進一步去其他地方蒐集情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這邊。
“希望能有些收穫吧。”
他自語著，踏浪而行，很快的，他便到了邊緣位置。
噗呲，一道微型的門戶被洞開。
他神情淡然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