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45章 掉馬(第3頁)

    “驚鵲老闆這脾氣,還真是數年如一日。”

    “沒事,人長那麼一副神顏,再個性點我都能原諒。”

    “哈哈哈得了吧,他給你原諒的機會了嗎?”

    閒聊和打趣裡, 不知道誰把話題扯回何芸身上的:“哎,說起來,這好幾年了,我確實頭一回聽說他加什麼人微信?”

    “好像是哈。”

    “等等,何芸,你不會是——”

    “啊啊啊啊不會吧?天菜讓你拿下了?”

    “快快!乾脆給他發個信息,問問今晚來不來唄?”

    “……”

    眾人起鬨聲裡,別枝也習慣性地望了眼何芸。

    卻見坐在正中的年輕女人嘴角上提,眼周肌肉卻像是僵繃得厲害。

    她眼神飄忽著:“哎呀,不是跟你們講了嘛,他今晚有事,一定很忙,沒時間回我微信的……”

    “煩死了,真聽不下去,”毛黛寧輕推了下別枝,“走,反正這會酒水飲料都沒上,我們先轉轉去。讓他們捧她去吧,還沒喝就給我噁心著了!”

    別枝頓了頓,起身:“好。”

    何芸那些微表情和反應,是已經再明顯不過的說謊徵兆,顯然在微信或者桌位來由上,她有所隱瞞。

    但別枝向來對無關人的事情不感興趣。

    她也懶得費心拆穿,乾脆跟著毛黛寧,去人工造景那邊了。

    只是還沒到那兒,別枝就被毛黛寧猛地拽停:“對了吱吱,你看這個!”

    “嗯?”

    別枝心不在焉地回眸,順著毛黛寧的示意,看向了正前方。

    和酒吧裡的酒品陳列牆不同,那是一個燈光漂亮的獨立玻璃展櫃,位於整個酒吧中心,玻璃中卻只陳列了一瓶酒。

    在燈光下,酒液折射出一種溫柔的琥珀色,而修長瓶身裡,藏著一朵栩栩如生的冰雕似的水晶玫瑰。

    瓶身斜前方,立著一張金色卡片,上面刻錄著制酒師的花體簽名——

    【BulgarianRose】

    別枝微歪過頭,輕聲念出來:“保加利亞玫瑰?”

    “嗯嗯,吱吱你也知道它啊?”毛黛寧激動地小聲。

    “不知道,”別枝伸手一指,“上面不是寫著嘛。”

    “哎這個可不敢亂指!”

    毛黛寧嚇了一跳,連忙把別枝的手拉回來,“你沒發現大家過路的時候,都離著這個展櫃遠遠的,生怕給它磕了碰了的嗎?”“為什麼,很貴嗎?”

    “那豈止是貴!這酒吧經理親口承認過,這支是從拍賣會拿下的,聽說拍賣價就是七位數,現在還不知道漲了多少。這萬一給它磕了碰了,那賣了我也賠不起啊!”

    毛黛寧朝玻璃展櫃示意,“而且經理說過,他們老闆很喜歡這瓶酒。”

    “嗯?”

    出於對酒吧老闆在造景方面審美的認可,別枝聽了這話,就將漠然轉開的眼神勾回來。

    但對著瓶子看了第二遍,除了那朵水晶玫瑰確實連每一朵花瓣的紋理都清晰栩栩之外,她並沒有感知到精緻以外的美感。

    別枝放棄了,直接問:“有什麼特殊的嗎?”

    “現在看不明顯,燈光有點重了,”毛黛寧看手錶,“越接近0點,這個展櫃裡的燈光越會黯下去,到那時候就能看清楚了,它瓶身上是一種冰裂紋的設計。”

    別枝想了想,眼尾微勾:“冰封玫瑰?”

    “哎,吱吱,我發現你真的和這家酒吧很有緣分哎!就是冰封!我當時都沒悟到!”毛黛寧笑了,“經理說這瓶酒的寓意,直譯是‘被冰封的愛’。更深一層,就是‘永恆等待’。”

    “被冰封的愛。”

    別枝眼底笑色微怔,她望著那瓶酒,下意識地重複。

    “永恆…等待?”

    “嗯!是不是超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毛黛寧感慨:“我覺得你之前說得對,這驚鵲的老闆,多半是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別枝怔過許久,才回神:“是很美,可是聽起來,又有點太悲傷了。”

    別枝這句話的聲音太低,毛黛寧沒有聽到。

    她拉著別枝雀躍地介紹:“所以啊,大家都說,這驚鵲酒吧裡一共有兩絕,第二絕嘛,就是這價值百萬的名酒‘保加利亞玫瑰’,至於第一絕嘛……”

    別枝莞爾:“老闆本人?”

    “沒錯,”毛黛寧笑得眼都彎成了月牙,“之前他上同城熱搜,熱門評論裡最高贊那個說,想睡他的如果按一天一個來排隊領號,大概能排到下個紀元了哈哈。”

    別枝輕嘆:“難怪。”

    “嗯?難怪什麼?”

    “難怪,他被你們迫害到連不掛牌、不下海、逼良為娼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哈哈哈哈……”別枝和毛黛寧還沒走遠,忽然聽到身後來處方向,響起了個尖銳又耳熟的女聲。

    “憑什麼!明明是我們先來的!”

    毛黛寧疑惑:“怎麼像是何芸的聲音?”

    “回去看看。”

    等別枝兩人回到A107桌前,就被兩位穿燕尾服的男服務生的身影擋在了桌旁。

    何芸和其他同事們都站起來了,臉上怒意或尷尬,情緒不一。

    幾個陌生人正和他們隔桌對峙。

    為首的是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聽了何芸的話,他樂出了聲:“拜託,這位小姐,煩請你搞搞清楚哎,這個位置本身就是我們拿會員權限預訂的——新來的服務生給你們帶錯了區,你們找他理論,和我們沒關係好伐?”

    “就是,”年輕人身旁的女生抱臂,側著身,不屑地瞥過何芸等人的衣著打扮,“鄉巴佬,踩了狗屎運,還想賴著不走喔?”

    對方最後一句是拿方言罵的,多數人沒聽懂,但不妨礙他們理解她表達不屑的肢體語言和眼神。

    何芸和幾個同事本來就有些急眼了,這一勺熱油澆下去,更是沸騰起來。

    “你、你說什麼呢你!”

    “服務生!你們經理呢,讓你們經理出來!”

    “又不是我們弄錯的,我們都坐下了憑什麼要我們讓位置?!”

    “……”

    眼見場面有點失控,別說A區,整個清吧區都有許多客人朝這邊看過來了。

    別枝和毛黛寧來晚一步,反而被擠在戰局之外。

    和她們一樣插不進話的還有旁邊的倒黴服務生,正跟另一個服務生急問:“經理什麼時候能回來?”

    “正卸酒呢,估計得十分鐘啊。”

    “哎,小方來了,他是不是把老闆喊下來了?”

    “小方!”

    兩個服務生招呼了另一個,那個快步跑過來,看著急得呼哧呼哧喘氣,伸手指身後某個方向。

    “庚哥剛睡醒,我給喊、喊下來了。”

    “……”

    別枝在那個恍惚的,猶如錯覺的稱呼擦過耳際時,怔了一怔。

    等不及回神,她身旁,毛黛寧忽然驚叫了聲:“啊啊別枝!你快看!那個,那個就是天菜!”

    別枝被毛黛寧拽著回頭,看向了那道從二樓折下來的樓梯。

    陰影裡,有人懶洋洋地曲直著長腿,從二樓下來。

    燈光從他身旁擦過,光與陰影清晰地勾勒出輪廓,修身黑T恤,腰帶垂下來半截,公狗腰,長腿。那人下了樓,懶叼著煙站在眾星拱月的中央,順著服務生指來的手,回眸一瞥。

    隔著半座酒吧,別枝對上了庚野漆黑的眼眸。

    兩人同時停住。

    青年薄唇間銜著的,那支將掉未掉的香菸,不明顯地顫了下。

    三秒後。

    庚野像不認識她,轉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