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這話擲地有聲,成功讓餐廳靜了幾瞬。

賀庭洲輕輕抬了下眉,沒作聲。

“這件事是我和你們之間的恩怨,跟沈家無關。城南那塊地皮你們別想了,以後也別再打沈家的主意,我不是你們斂財的工具。”

“什麼地皮?”宋爺爺擰起眉毛。

霜序冷冰冰的視線掃過崔寧:“我從來不知道我在你眼裡這麼值錢,你還真看得起我。”

宋爺爺厲聲質問:“你跟沈家談條件了?我說過這件事我不同意,你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揹著我擅自做主的!”

宋樂顏被嚇到,不敢說話。

崔寧靜默片刻,放下手中筷子,端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她的心不在我們家,你強留也留不住。”

“那也輪不到你插嘴!”

他的怒罵讓崔寧的臉色也冷了:“我不是你們宋家的人嗎?宋家的事,我為什麼不能插嘴?我嫁給宋勉之的時候,你們可沒告訴過我他在外面有一個女兒,當初我不同意接她回來,你們尊重過我的意見嗎?現在看她搭上了賀家,就把她當個寶貝,你眼裡還有樂顏嗎?你現在做再多有什麼用,早知今日,我跟勉之在國外的時候你但凡照看她一下,現在也不至於賠著老臉求她做你孫女了。”

“你給我閉嘴!”

啪!一個狠厲的耳光扇到她臉上,宋爺爺用力之猛,崔寧半邊臉上迅速浮起紅色指印。

“媽!”宋樂顏急了,衝宋爺爺喊,“你憑什麼打我媽?”

宋爺爺怒不可遏:“滾回你的房間去!”

“你惱羞成怒了就打人,我媽哪句話說錯了?人家根本不稀罕你們,你還非要拿熱臉貼她冷屁股,我都替你丟臉!”

“夠了!”宋勉之終於在這場鬧劇裡沉下臉,“樂顏,帶你媽回房間。”

宋樂顏哼了一聲,攙起崔寧胳膊:“媽,我們走。”

崔寧優雅地揩掉臉上滑下來的淚,起身:“收拾東西,我們回你外公家。”

兩人離開之後,吵鬧的餐廳安靜下來,沉默浮動在空氣裡,像無聲的嘲諷。

霜序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這樣精彩的一齣戲碼。

在利益的分歧面前,原來一家人也會離心。

一個愛權勢多過孫女,一個愛女兒更甚於宋家的地位。

有那麼一瞬間,霜序是羨慕宋樂顏的,至少她的媽媽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她。

“真嚇人。”賀庭洲嘖了一聲,柔弱不能自理,“寶寶,保護我。”

“……”到底誰是保鏢?

她對宋勉之道:“你們家裡內部的問題,自己內部解決。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宋勉之問:“既然不是要遷到沈家,單獨立戶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堅持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意義是不做你們的工具。作為你宋勉之的女兒出生,不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從未從你們宋家得到過什麼。你們拿我當草芥,又想用我換權勢財富,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買賣。”

“沒人把你當工具。”宋勉之非常不喜歡她的用詞,“地皮的事是你阿姨自作主張,你不必拿來做文章。你誤解了你爺爺的用心,你跟庭洲的事外面議論紛紛,他想把婚事定下來,也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

霜序靜靜看他片刻,看著這張年過四十依然風采依舊的臉,宋勉之文質彬彬的外表總給人一種儒雅的印象。

“其實你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霜序露出一個嘲弄的表情,“你是既得利益者,你什麼都不做,不代表你就真的清高。爺爺為你籌劃,崔阿姨替你承擔罵名,你完美隱身,做你高尚的宋司長。他們各有各的算計,但我最看不起的是你。”

宋勉之眉頭皺了起來。

霜序曾經也會渴望他的疼愛,會因為他對宋樂顏與對自己的差別而難過,但現在突然之間釋懷了。

宋爺爺斥道:“怎麼跟你爸說話呢。”

霜序說:“他不是我爸,他只是我生物學上一半染色體的來源,僅此而已。”

“你承不承認他都是你爸,單獨立戶的事你就別想了!”

“我成年了,有決定自己戶籍的權利和自由,即便你們不同意,我也會去辦理手續。”

宋爺爺的和藹面具終於撕下來,冷冷道:“我倒要看看,我宋成仁不允許的事,燕城誰敢替你辦這個手續!”

霜序抿了抿唇。

只要宋家打個招呼下去,她的手續就不可能辦下來。

沒人願意得罪宋家的風險。

賀庭洲用一種頗為意外的口氣說:“原來燕城姓宋,第一回聽說。這麼厲害,要不你把上面那位幹掉,你上去?”

“……”這種話哪敢說,宋爺爺臉一變,“你不要曲解我的話。我自己家的事,我還是能做主的。她一個未婚女孩單獨立戶,那就是讓外面的人戳我們脊樑骨,我們宋家不能出這種醜聞。”

“是嗎。”賀庭洲漫不經心道,“那外交部宋勉之宋司長與政法委員鄭鴻禕勾結,陷害沈長遠書記受賄不成,利用其乾女兒要挾,違規索要城南地皮——這個醜聞夠不夠精彩?”

霜序倏地盯向宋勉之,尾音都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你跟鄭祖葉的爸爸勾結,陷害我乾爸?”

宋勉之道:“他說什麼你都信?”

賀庭洲既然知道這件事,自然是查到了蛛絲馬跡,但他扯唇輕諷:“你猜她信我還是你?”

霜序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胸口控制不住地劇烈起伏起來,指甲因為攥得太緊而陷進掌心裡。

想起當初宋勉之拒絕幫忙時的義正詞嚴,更覺諷刺。

“宋勉之,你真是個偽君子!”

興許是因為心虛,宋爺爺臉色難看極了,卻沒有反駁。

賀庭洲把霜序的手拉過來,手指一根根掰開,揉了揉掌心掐出來的指痕,把自己的手扣上去,握住她。

他掀起的黑眸催著冷意,失去跟他們周旋的耐性:“兩個醜聞,你自己挑一個。要是有選擇困難症,也可以兩個都選。”

宋勉之臉色沉冷:“你在威脅我?”

賀庭洲微微一笑:“我說了,我今天是她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