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夢蝶 作品

第一百八十六章:形名二十一辯,稷下先生嬴子(5000字)




                堂下,聽課的我們低頭行禮,口稱先生。



    臺上,講課的偽君子頷首回禮,面上還帶著笑。



    笑吧,等一下你就笑不出來了!



    偽君子落坐了。



    有草蓆的人也都落坐了,包括我。



    偽君子滿是幼稚的臉上依然帶著那虛假的笑意,他要開始講課了?



    那怎麼行呢!



    “先生!”我大聲喊。



    我這一嗓子,把坐在我身邊,有準備的魏牟子都嚇了一跳。



    哈!



    那些沒有坐席,只能站著聽課的人會不會被嚇得摔倒啊?



    咎由自取!



    一個偽君子的課,來這麼多人作甚?



    我所在的學堂是學宮最大的學堂,坐席有五百個!



    我本以為這偽君子會丟臉,來不了那麼多人。



    沒想到不僅草蓆坐滿了,學堂內還擠得密密麻麻,學堂外也站滿了人!



    現在可是白日,學堂內竟然點了十六盞燈!



    外面站著的人把光都堵住了!



    可惡!



    可恨!



    這些人聽一個偽君子講形名如此積極,為何在師長授課的時候為何不來!



    偽君子臉上的笑一直不散,大概也是因為人多吧?



    哼!笑吧!



    人越多,一會你丟臉就越大!就越不能在稷下學宮立足!



    我準備了師長總結歷代辯者學說的二十一辯。



    師長說莊子就是和師長討論了二十一辯之後,才寫出了《辯無勝》這一篇章。



    師長還說,我們之中只要有人能夠盡解二十一辯,便能夠勝過莊子了,師長就沒有什麼可以教的了。



    我就不相信,他一個八歲稚童能盡解二十一辯!能夠勝過莊子!



    他似乎沒有被嚇到,還笑著問我:



    “怎麼了?”



    我有些失望,小孩子就是蠢大膽!



    我驕傲地昂起頭。



    稷下學宮鼓勵學子在學堂上發出疑問,現在的我毫無顧忌。



    我大聲喊著問:



    “先生是要講形名之學嗎?”



    他點點頭,笑著答:



    “然也。”



    他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我緊緊盯著他的臉,等著他變色,又問道:



    “學子有形名之學二十一辯,請先生解答!”



    我沒有看到他的臉變色。



    他的表情根本就沒有變化,還在笑。



    他笑著點點頭,很自然地說道:



    “可。”



    不愧是偽君子!



    他真能偽裝啊!



    我都聽到身後響起的議論吵鬧聲了!他聽不到嗎?



    “二十一辯是什麼?”



    “雞三足就是二十一辯中的一個,能盡解二十一辯,形名之學可稱子。”



    “解答二十一個題目就能稱子,形名之學這麼簡單?那我要主學形名了!”



    “井底之蛙!莊子亦善辯!莊子都不能盡解!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盡解過二十一辯,便是公孫龍子!”



    “嘶!這不是為難人嗎?公子才八歲啊!”



    “就是為難人。說話的那個叫呼,善於呼喊,是公孫龍子的弟子,擺明了來為難人。”



    “唉,公孫龍子死,弟子服其勞啊……”



    “首堂課就下不來臺……真是,唉!祭酒怎麼不管一下啊!”



    “……”



    就算是原本不知道二十一辯是甚,他現在也應該清楚了吧!



    他還能笑!



    真能偽裝!



    我屏息凝神,師長說論戰時不能被對方擾亂心性。



    詰難時也一樣!



    因為善於呼喊,我被師兄弟們推舉為詰難人選。



    我絕不能辜負師兄弟們的信任!



    絕對要完成師長的遺願!



    “第一辯,卵有毛。卵怎麼會有毛呢?”我快速問道。



    哼,卵有毛,他怕是聽都沒聽過吧?



    我腦子裡剛想過,他就笑著回答說:



    “鳥卵會變成小鳥,鳥卵是鳥的一個時期,鳥是有毛的,所以卵也是有毛的。”



    他竟然答出來了!還很快!就好像早就知道問題的答案一樣!



    巧合!一定是巧合!



    “第二辯是雞三足,我的師長已經在大庭廣眾之下解答過了,就不勞煩先生了。”我提了一嘴師長,讓這些來聽課的人知道師長才是最厲害的,繼續問道:“第三辯,郢有天下。



    “郢只是楚國的都城,怎麼會有天下呢?”



    他思考了片刻,竟然伸出了兩根手指!說:



    “我當下只想到了兩種解答,先說與你聽。



    “第一、郢發生的事,在天下各處都在發生,看到郢就能夠知道天下什麼樣。



    “第二、現在楚國的郢都,原來叫壽春。楚國每次遷都到一個新的城池,都會把這個城池叫做郢,一共遷都了七次。天下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叫郢。



    “你說郢有天下,而不是城有天下,所以我傾向於第二種解答,不知道哪一種是正確的呢?”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把我看懵了。



    我怎麼知道哪一種是正確的?師長沒教呢啊!



    “咳咳。”身邊的魏牟子咳嗽了兩聲,為我解了圍,溫聲說道:“先生高才,請聽第四辯,犬可以為羊。犬怎麼會是羊呢?”



    看魏牟子換了辯題,當時的我一直以為這個偽君子兩種解讀方法,有一種是正確的。



    後來下了課,魏牟子告訴我,這個偽君子的兩種解讀和師長說的答案都不一樣。



    我憤怒地質問魏牟子,為甚不指出偽君子的錯誤。



    魏牟子複雜的神情我能記十年,那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複雜情感。



    驚歎、感慨、懷疑、佩服、仇恨……人怎麼可能一瞬間有這麼多情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