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夢蝶 作品

第一百九十二章: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第2頁)

    “這也不可以。”孔穿大搖其頭:“養五天雖然比不撿要強一些,但也強的有限。追其究竟,依然是沒有救助。”

    “這是子高的看法,子高想聽聽我的看法嗎?”少年相問。

    “願聞其詳。”孔穿點頭。

    少年溫和說道:

    “你沒有救幼童,在我看來這沒有什麼可指責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

    “但你救了幼童,卻在五日後把他丟棄,我認為這個就犯下大錯了。

    “因為你在救幼童的同時,就消除了其他人救幼童的可能性。

    “想做好事的人,不只是你一個。”

    公子成蟜的馬車由近到遠。

    孔穿望著馬車車轍,思索了片刻:

    “不救人不應該受到指責……一毛不拔……楊朱的思想……自私自利者,與禽獸何異?”

    他走回房屋,面對神色不喜的家弟,自我檢討:

    “公子在門外說的不錯。

    “我得知大計是通過你,是以淡忘了此事的影響。

    “這是我的過錯。”

    “我承認,我這次做事有些急切。”孔斌自檢,語氣一變:“他可以殺了我,但他不能讓魯兄下跪!”

    總有些人,看重名節甚於生命。

    孔穿不是這樣的人。

    從他在對戰公孫龍子時說自己是公子成蟜馭手,就能看出他沒有那麼在乎名節。

    孔斌自然也知道兄長秉性,餘怒未消地道:

    “罷了!你不會懂!”

    孔穿用右手食指關節重重叩了兩下桌案,在“咚咚”聲中沉聲說道:

    “是你不懂。

    “從這一路同行,你我皆知公子之學貫穿各個學派,老子、莊子、墨……

    “形名之學在公子擅長的學說中,擠不進前三。

    “在稷下學宮這個論國政的天下學子聖地,公子為何偏偏要用形名之學立足,還非要用幾乎和政治無關的公孫學派?”

    孔斌怒而回應,指著自己鼻子說道:

    “我不懂?我為何不懂?我有甚不懂!

    “正是因為公孫學派不涉國政,所以豎子才選之。

    “稷下學宮各個學派皆議論國政,觀點各異,好些更是截然相反。

    “如愛人。

    “我儒學是要有類的愛,而墨學便是無類的愛。

    “楊朱學派要求全性保真,極致貴己。

    “墨學就要求所有人無私奉獻,兼相愛,交相利。

    “沒有任何一門學說,能夠讓整個稷下學宮都認同,除了形名之學。

    “因為形名不涉政,探虛實。

    “這豎子唯有用形名之學,才能儘可能多的拉攏諸子百學……”

    說著說著,孔斌聲音漸小。

    他突然意識到,公子成蟜想要得到諸子追隨的方法看似很簡單,但做起來卻不簡單。

    公子成蟜當下需要的不是一個兩個子的效忠,而是時間。

    只要公子成蟜金身不破。

    其在稷下學宮待的時間越長,認同其的諸子就會越來越多,未來就會有更多可堪任命的人才。

    公子成蟜在以一人的君子之名,拉昇整個秦國的狼藉之名。

    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相信公子成蟜是一回事,相信公子成蟜且願意追隨之是另一回事。

    願意追隨公子成蟜是一回事,願意為秦國效力則是另外一回事。

    若秦國果真得了全天下,果真要行革命。

    太陽底下,唯有稷下學宮的人才儲備可以支撐起一整個中原,替換掉所有的世家大族。

    “看來你想清楚了。”孔穿提醒道:“你帶著魯仲連見公子,利處在於公子麾下多出一個可以造勢的人。”

    孔穿平攤手掌探向其弟,不等手臂伸直又挪到自己胸腔處:

    “就像你、我,一樣。

    “你我留在此處,不正是為了彰顯公子之名嗎?

    “多一個魯仲連,少一個魯仲連,對局勢會有太大的影響、變化嗎?”

    “不會。”孔斌搖頭,陰著臉承認。

    他不是一個知道自己錯了而嘴硬不承認的人。

    “弊端,我想公子已經說過了,就不用我再贅述了。”孔穿下了總結:“阿弟,你太想重振孔家名望了,太想恢復先祖孔子之榮光了。你去看看老子、莊子的學說,讓心慢下來。”

    “阿兄說的是,我會看的。”孔斌點點頭,臉上陰雲不見好轉。

    他還在想著為公子成蟜逼著好友魯仲連下跪這件事。

    看重名聲更甚於性命的他,從心底憤怒。

    孔穿按著其弟肩膀坐下,拿起茶壺傾倒。

    碧綠茶水自壺口流出,做一道拋物線,“嘩啦啦”掉進茶杯。

    孔穿一邊斟茶一邊說道:

    “我丟失了許多事物,是我故意為之。

    “丟掉這些事物的我如釋重負,這也是家裡看不慣我的緣故,你看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