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夢蝶 作品
第二百零二章:嬴子計破狄邑……他向眾神祈禱,回應他的只有三十年前的自己
“你還有臉提齊?齊是齊人的齊國,不是你田單一人的齊國!”嬴成蟜摔天主牌位於田單腳下。
他“噠噠噠”快步走到田單面前,仰著腦袋。
姿態雖是仰視,卻讓田單這位成名已久的齊國名將為之一窒。
老將看著少年憤怒的臉色,冒火的眼神。
眼神閃躲,不敢對視。
“一將無能!害死千軍!這三個月的士卒都是因你而死!”嬴成蟜破口怒斥,點指著田單腰腹。
他的身高只能夠到這。
田單愧色難當,不敢還嘴。
一個勁地道歉,自稱有罪。
老將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不覺得秦國公子成蟜憐惜齊國士兵性命是做作。
公子成蟜就是這樣的人啊。
少年的君子身份,比老將的名將身份還要可信。
長安君的賢德之名,現在已經完全凌駕於上一個賢德楷模——信陵君。
隱有天下無人不識君之勢。
“備車!”少年氣猶未消,憤憤不平:“我與魯仲連子往狄邑一行!”
老將眼淚未乾,淚痕猶在。
聞言先是沉默,然後搖頭:
“不可。
“此戰,齊國必須勝,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給我一個理由。”嬴成蟜咬牙切齒,一臉憤怒地揮舞著手臂:“兩邊加起來,三個月折損了近萬人!你田單的顏面比萬條人命還重嘛?啊?!”
“公子認為是,那就是吧。”剛還一臉羞愧的老將寸步不讓。
這場仗不值得。
一個狄邑,就算齊國沒有了又能怎麼樣呢?齊國不缺一個狄邑!
但這場仗背後的意義值得。
此戰,齊國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訴天下,齊國不是好惹的!
“真高尚啊。”少年冷笑:“將軍為了齊國,竟然願意揹負這等罵名,受我這等羞辱而不怒。”
老將不語,裝作不知道嬴子在講什麼。
嬴成蟜乾脆挑明: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個道理我懂。
“但將軍想沒想過,這拳,要是開不了呢?”
少年指著自己:
“我養有一頭黑虎,從來沒有殺過人,但人們見到就會害怕。
“這是因為在人們的印象裡,虎是強大的猛獸。
“但他們不知道,我養的黑虎還小,只是長得快一些罷了。
“沒有經歷過叢林廝殺的黑虎,蓋聶仗劍可斬之。
“若是黑虎和武功高強者動了手,就會立刻暴露其實力不足。
“齊國現在也是一樣。
“齊國如今本就不善於戰鬥,將軍卻非要證明齊國能打能戰。
“不戰,列國還會以為齊國是那個強大的齊國。
“戰,齊國就會原形畢露。”
田單低喝了一個“彩”字。
對少年小小年紀就能洞察政治、軍事,看破此戰真正意圖高度讚賞。
老將承認,少年說的很有道理。
但,有稷下學宮的齊國,最不缺的就是道理。
打有打的好處,壞處。
不打也有不打的好處,壞處。
世間道理說到底,還是要有一個抉擇!
這個世間不缺出主意的人,缺少拿對主意的人。
歷朝歷代,站在最高點的人從來沒有頂級謀士。
老將沉聲道:
“現在仗已開打,多說無益。
“嬴子若有心,若為君子,若行道義,就請告訴我,到底要如何打贏這一仗!”
老將看向魯仲連,眼神比看著嬴子的時候更為熱烈:
“請魯仲連子教我!”
簡歷上寫有引導邯鄲之戰的魯仲連,要比簡歷一片空白的嬴成蟜更讓老將相信。
魯仲連看著老將迫切的眼神,那張憔悴到要脫相的老臉。
撇過頭,不忍直視。
他知道如何才能勝,但他說不出口。
“成蟜知悉……”魯仲連情緒低落。
老將眼中一亮,立刻看向嬴成蟜。
其雙目像是打開的遠光燈,閃的嬴成蟜不自覺地歪開了腦袋。
這一歪,像是退出了遊戲。
鼻間有淡淡血腥氣,眼前是老將哆嗦的腿……世界恢復真實。
少年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不忍。
轉首,直面田單,冷麵言說:
“怕死嗎?”
“不怕。”老將毫不猶豫,決心早下:“只要能贏!”
嬴成蟜眯起雙眼:
“之所以你一直攻不下狄邑,就是因為你怕死!
“將軍當年在即墨的時候,每天勞作不休,坐著的時候就編筐,站起來就拿起鍁修築防禦工事。
“那時你激勵士卒說:‘我們沒地方可去了!齊國的宗廟都快被燕人給毀了!宗廟被毀壞了,我們又能到哪裡尋找歸宿!’
“那個時候你與士卒們站在一起。
“你自己有必死的決心,士卒自然不會有貪生怕死的念頭,這就是你能打敗燕軍的原因。
“可是現在呢?
“將軍在東面有安平的萬戶封地,在西面有臨淄城裡的數百店鋪。
“你家中金銀財寶無數,自己也沉湎於富貴生活的享樂。
“你只想著打贏,卻根本就沒有決一死戰的鬥志。
“天天拄著一根柺杖,只知道大顯你將軍的威風,在後督戰命士卒拼命。
“你如此作為,你麾下士卒又怎能有拼死之心呢?
“齊兵戰力本就不足,又欠缺了鬥志,這場仗你如何打的贏?”
嬴成蟜看著田單那條哆嗦的腿,知道老將的腿傷還沒有好。
他狠下心,道:
“把你那根礙眼的柺杖丟掉!
“它支撐起了你的腿,敲碎了齊兵的士氣!
“像你在以火牛陣大破燕軍的時候一樣去攻狄邑,身先士卒。
“這,是你唯一的勝算。”
田單茅塞頓開,拱手下拜:
“若狄邑能破,皆為先生之功也!”
老將立刻升大帳,當著嬴成蟜、魯仲連的面行戰略部署。
諸將聞言,多大吃一驚,紛紛勸阻老將不可以身犯險地。
老將不聽,以主將身份強令諸將執行命令。
飯食十分飽,丑時攻狄邑。
諸將領命,含淚而去。
田單與嬴成蟜、魯仲連打了一聲招呼後,也走出了大帳。
他沒有拄拐,忍著疼痛在士卒們的面前出現。
他像當初在即墨的時候一樣,對士卒噓寒問暖。
和士卒一起笑談臨淄哪家女郎叫的最騷,腰扭得能夠吸水吸土……
大帳中,只有魯仲連、嬴成蟜兩人。
嬴成蟜揮手臂,將桌案上擺放的八個小牌位都掃到了地上,冷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