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夢蝶 作品
第二百一十二章:你們對人的力量一無所知
“避世……無可厚非……說的真好啊……”魏牟心頭有火冒,他剛剛明明說的是如何治世!
老人臉上極力做出平靜的模樣:
“嬴子以為,莊子之言是逃避世間之言嗎?”
指著自己胸口,又道:
“魏牟此別,也是為了逃避世間乎?”
自覺不機敏的呼都察覺到老人動了怒,使勁搖頭道:
“莊子、先生,都是踐行心中所想,消搖而成自在,哪裡是逃避世間呢?”
呼一邊說,一邊給主君打眼色,提醒主君順著魏牟說幾句話。
他對主君之智從不懷疑。
他都能察覺魏牟生氣,主君哪裡會察覺不到呢?
但之所以打眼色,是因為他的主君是一名君子。
君子誠實而篤信。
嬴成蟜面容平靜,望著魏牟,半晌沒有說話。
不說就是默。
默就是默認。
魏牟心情變得更差了。
相比面對沉默不語的嬴成蟜,魏牟更希望和嬴成蟜大吵一架。
嬴成蟜初來稷下學宮的時候是頂著辯者之名,能夠和公孫龍論辯的狠人。
一位辯者不與辯,除了辯不過,就是認為這沒什麼好辯的。
魏牟不認為嬴子辯不過自身。
形名二十一辯可是聽得他冒了汗。
那就是沒什麼好辯的了?
魏牟雙手拄著石桌,喘氣漸重,終似牛:
“莊子的‘道’,是天道,是效法自然。
“當下這個時代之所以出現如此黑暗,就在於人為干涉自然!
“人為,偽也。
“順從天道,摒棄人為。
“摒棄人性中那些偽的雜質,消搖而自在。
“從而與天地相通,於自然無所違。
“真正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去教導、規定。
“而是要去掉、忘掉。
“種地是為了生產糧食果腹,難道君王不告訴你種地你就不種了嗎?”
“既然如此,就用不著政治宣傳、禮樂教化、仁義勸導。
“這些宣傳、教化、勸導,都是人為,都是偽。
“我說的這些都是莊子之言,這些話難道不是在說如何治世嗎?
“難道非要向儒、墨一樣推崇聖賢,寄希望於人為,才叫做治世嗎?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這個天下不需要聖人。
“推崇聖人,就是在將天下分為三六九等,就是在將聖人與百姓分割開。
“這種人為就和禮儀一樣,都是帝王為了控制民的手段罷了。
“而莊子提出的絕聖棄智,不是說要殺死聖人。
“而是要消除聖人所帶來的差異,摒棄那些後天人為製造的看似智慧的言論。
“以道觀之,萬物同一。
“所謂的高低貴賤,都是人為之分。
“當天下都明白齊物我、齊是非、齊生死、齊貴賤這個道理。
“都能夠達到‘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境界,那這不就是大德之世了嗎?
“這怎麼就能說是避世呢?”
嬴成蟜扯動嘴角:
“莊子之學到底是治世還是避世,我們稍候再說。
“此刻,我姑且認為先生說的都對,莊子之學是一門治世學問。
“那我請問。”
少年身子微微挺起身子:
“先生請辭,離開稷下學宮,學莊子一樣隱居山林,難道要給蛇蟲鼠蟻、虎豹豺狼講述如何治世嗎?
“既然先生說世人皆學莊子之學,皆懂得其中道理,天下就能大治。
“那從前的莊子、現在的先生。
“不應該周遊列國,大肆宣講,為了讓天下人都知道順從自然,摒棄人為而努力嗎?”
魏牟拄著桌案的雙臂顫抖,怒火一點點回落。
這回,輪到魏牟沉默了。
這沉默不是默認,是無言以對。
呼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主君,希望主君能夠停止言語。
嬴成蟜不停止:
“我們現在再來說說莊子之言是治世,還是避世。
“論莊子學說,我是論不過先生的。
“我不從莊子學說本身論,而從莊子生平而論。
“呼。”
嬴成蟜看著門客,不容拒絕地道:
“將我書房中記載莊子生平的書拿過來。”
善於呼喊的呼低低地應了一聲“唯”,走去找書,磨磨蹭蹭的。
呼離開後,魏牟嗓音沙啞:
“為什麼嬴子的書房會有記載莊子生平的書。”
嬴成蟜想著那位臨死之前洞察意行周天,可能繞了地球一週的老者,怔怔出言:
“那不是我的書,是鄒子的書。
“鄒子不只蒐集了莊子一人之生平,而是蒐集了諸子所有人的生平。
“鄒子學問,看似避世不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