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流水 作品

第二百六十五章 搶親

縱使時長有限,未然難料,肅王要讓賓客們看到、記住王妃的面目,要讓他們給予王妃和他自己同等的尊重,他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擁有的榮光與地位與身邊的女人分享,在有心人看來,

肅王殿下為了娶凌照水,違母命,杜人言,幾乎與整個大雍朝堂為敵。

所有人理所當然地看向珠環翠繞、鳳冠霞帔的新娘,濃墨與華彩掩蓋了她本來的光彩,讓她看起來有些許的不真實,彷彿隨時就會化鳳飛離。

飛上高枝的大有人在,但能不能守住,全靠個人的本事。

對於這一點,慧妃沈晚棠深有感觸。

京兆府滅門案後,朝野流傳有一種說法:說慧妃娘娘看似仍身居高位,手中的權力實則已經被肅王殿下架空了。

端看慧妃沈晚棠今日這一副高坐堂上事不關己的態度,便知她今日出席同階下賓客無異,皆非出於自願。

凌姑娘心不在焉,幾度晃神,好在,肅王武瑛玖牢牢握住紅綢的一端,硬生生將鬆軟的紅綢崩成了一根牢固的鐵絲,不給凌姑娘分神的機會,她出言抗議:

“殿下再拽,我就要摔倒了。”

“殿下難道想讓我當眾出醜嗎?”

肅王殿下神色平靜,笑容亙古如常:

“無妨,有本王在,摔不著你。”

“便是摔著了,本王的臉面,與王妃的臉面,同在。”

他微微用力,當著滿朝王公重臣的面,王妃的驚呼被收在了他強勢攬在她腰間的五指裡。

她果然不曾摔著半分,可他靠她實在太近了,讓她不能平順地喘息,而且:

“這麼多人看著,殿下摟得太緊了。”

再怎麼著,肅王武瑛玖成婚是國禮,理應端莊持重,注重影響。

肅王卻全不在意:

“無妨,就是給他們看的。他們看夠了,看明白了,便會愛護自己的腦袋和舌頭。”

賓客們看著,紛紛低下了頭,與此同時,恭賀肅王夫婦新婚的賀詞如排山倒海般,響徹了整座鳴金山峰。

很難說,他們不是出於真心。

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凌姑娘今日勝任王妃這個角色很不走心。

又或者說,稍微入點心,她便會反覆提醒自己:

這不是真的。

她被肅王摟得過緊了,掙扎道:

“殿下,做戲而已,不必如此逼真吧!”

王妃為自己今日這一身紅妝找了個妥帖的藉口,肅王可並不認可:

“做什麼戲?今日就是本王與王妃的大婚之日。”

凌照水急了:

“殿下,我們昨晚明明是說好的呀?今日演這出戏全是為了殿下的大業,您不能不認賬啊!”

鳳冠霞帔,只為引蛇出洞。

然而凌姑娘不知道,肅王武瑛玖聽完她那一番長篇大幅的論述後,腦中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將計就計。

用他私底下同周全講的話說,便是:

“她若是這樣想的,不如就遂了她的心願,省得她再絞盡腦汁想逃跑的法子,橫豎這些事情不會脫了咱們的掌控。”

這麼多年來,能逃脫肅王掌控的唯有一人耳。

兩害相較,肅王選擇了騎驢下坡,將計就計。

這會木已成半艘船,肅王才顯露了些不認賬的馬腳出來:

“說好什麼了,本王向來認賬。說好的明媒正娶,便是明媒正娶。”

凌姑娘一愣,她每次說起“明媒正娶”,都是在難堪的場合,用的都是玩世不恭的語氣,裝作一副自己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可有些人願意把她的玩笑當做她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卻不願意好好聽她講些正經事。

凌姑娘不夠了解肅王,分清主次、不拘小節是肅王武瑛玖出入戰場、官場多年而不染淤泥、不與同流的處事準繩。

肅王的指尖一下下敲在王妃柔軟的腰間:

“至於王妃昨晚同本王談論的那些,那都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此刻側臉對著凌姑娘,人逢喜事,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被她盡收眼底,她忍不了一時意氣,大罵:

“殿下,你......言而無信。”

“王妃回憶回憶,你說的那些事,甕中捉鱉也好,引蛇出洞也罷,本王從未承諾任何。”

他這麼說,凌姑娘一度陷入了自我懷疑。

兩人正翻就賬,外殿傳來一陣打鬥聲。

每當有大熱鬧的時候,總有不知死活要站出來,顯露自己的不凡。

晉王殿下這麼多年來沒有什麼別的長進,但在鳴金山路上摸索前行的本事,終究是精進了。

不過這一回他學聰明瞭,並沒有親自統兵,他此刻隱身在一眾王公貴眷裡,同賓客們一道表現出了無知與慌張。

逃犯鄧筵茆率領無數裝備精良的黑甲軍出現在婚宴上,憑著高超武藝碾壓過數人,一路所向披靡來到一對新人面前,來勢洶洶,來者不善,隔著沈白衣所率一隊禁軍高聲喊話,目標鮮明,揚言便是要搶親:

“凌姑娘不要怕,鄧某來了。”

這話說得莫名奇妙,彷彿這場婚約,是肅王武瑛玖強加在凌姑娘身上的一場酷刑。

眾人看向肅王,肅王看向凌姑娘,凌姑娘眼眸望天:

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

當下時節,很難說清楚,凌姑娘內心究竟是希望鄧筵茆來,還是不希望他來。

原來成年人做事,就向來很難做到,只問內心。

凌姑娘心思難測,但大理寺少卿凌灑金看到追緝許久的要犯出現在自個面前,兩眼放光更兼氣不打一處來:

“正四處找你呢,你竟自己冒出頭來了。”

“鄧筵茆,禁軍在此,今日你插翅難逃,還不快束手就擒。”

鄧筵茆若是畏於這點場面話,也不會有今日這番大動作。事實上,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文官出身的大理寺少卿。

冷場後,大理寺少卿於換了一套更接地氣的說辭:

“我妹妹眼光好著呢,她還能看不上肅王殿下,不做王妃了,跟你這個罪犯私奔了不成?”

達拉王子難得和凌少卿一個鼻孔出氣:

“就憑你這個五大三粗的毛頭小子,也敢學人家戲文裡搶親?真當......”

達拉在人群中準確找到沈白衣的後腦勺,高聲吆喝道:

“真當禁軍都是擺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