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矢翊 作品

第 24 章 找活幹(第3頁)

 大房一家子不回來,鬱家的其他人面對鬱離沒底氣,只能繼續保持原樣,不敢輕易打破現在的格局。

 鬱金對這點非常清楚,是以現在也不擔心什麼。

 一切還要等大伯一家回來再說。

 鬱離默默地聽著,將早飯吃得乾乾淨淨。

 吃過早飯後,她沒有急著走,見鬱銀坐在旁邊繡帕子,說道:“明兒我準備去城裡找個活兒幹,三妹做的荷包、帕子這些,我順便幫你拿去繡莊賣吧。”

 鬱銀做的繡活都是交給老太太,等鬱家月初進城送糧食時,順便拿去城裡的繡莊賣掉,賣掉的銀錢,自然是由老太太收著,進了公中,一分都沒到鬱銀手裡。

 鬱離從原主的記憶裡知道這事,覺得還不如自己拿去賣掉,錢直接交給鬱銀。

 這是鬱銀自個做的,憑什麼賣掉的錢她一個銅板都得不到?

 就算要上交公中,也沒道理全部上交,要知道鬱老三農閒時去城裡打零工賺的錢,都是隻交一部分,暗中留下不少的,更不用說大房了。也只有二房好欺負,加上鬱老二夫妻老實,農閒時打零工賺的錢,被老太太全部搜刮走,一個銅板兒都不剩。

 鬱金、鬱銀都愣住。

 姐妹倆疑惑地看她,“大姐,你要進城找活幹?”

 鬱離點頭,如實說:“傅家的銀錢沒了,糧食也快吃完了,得賺錢買糧食。”

 鬱金姐妹這下子真的傻住,村人眼裡最富裕的傅家居然沒錢了?也快沒糧了?怎麼可能?

 大姐被阿奶賣去傅家沖喜時,她們還安慰自己,至少傅家不愁吃穿,大姐能嫁過去也是好的。

 哪想到,傅家居然窮成這樣?

 鬱離有些赧然,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臉,“其實是我吃太多,將傅家的糧食吃沒了。要等秋糧收割才有糧食……”

 姐妹們頓時想到她的食量,相顧無言。

 如果是這樣,還真能理解了,就算是鬱家,最近消耗的糧食也比以往要多,她們每天都能聽到老太太拿糧食出來時,站在院子裡指桑罵槐。

 她不敢明著罵鬱離,怕鬱金姐妹幾個告狀,只能如此發洩心中的怨氣。

 鬱金很快就接受這事,並不覺得大姐吃光傅家的糧食有什麼不對,關心地問:“大姐,你準備找什麼活兒?”

 “還不清楚。”鬱離說,“我力氣大,漿洗衣物、扛貨什麼的都可以,明兒進城看過再決定。”

 鬱金道:“大姐,漿洗衣物這活兒不好乾,城裡幹這活的婦人不少,她們有自己的門路,知道在哪裡接活,你若是貿然加入,先不說拿不拿得到要漿洗的衣物,也是搶了別人的活計,只怕你會被排擠,接不到活兒……而且他們見你是鄉下來的,會故意壓價,你得到的銀錢會比別人少。”

 聞言,姐妹幾個紛紛看向她。

 鬱銀驚訝道:“二姐,你知道得好多啊。”

 要不是她很清楚二姐沒去過縣城,還真以為她在縣城待過呢。

 姐妹幾個,聽說只有她們大姐小時候去過縣城。

 那時候鬱老二夫妻倆只有鬱離、鬱金兩個女兒,多少還是稀罕的,帶過年紀大一些的鬱離進城買東西。

 後來二房的女娃接連出生,其他人都看輕二房,鬱老二夫妻也沒心思再帶女兒進城。

 對上兩個妹妹崇拜的目光,鬱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是聽人說的。”

 鬱家二房的四個姑娘,性格各異。

 長女鬱離沉默寡言,與其母一樣,只會默默地埋頭幹活。

 次女鬱金性烈衝動,同時也是個機靈的,懂得審時度勢。

 三女鬱銀內向安靜,膽子非常小,很容易被嚇到。

 四女鬱珠倒是活潑,但只是在姐妹面前活潑一些,在外人面前,也是有些怯懦。

 鬱金算是二房腦子最清醒的,她知道父母靠不住,他們二房都是女娃,也不受重視,將來等她們姐妹幾個大了,阿奶會隨便找個願意出高額聘金的人家將她們嫁出去,根本不管她們嫁的是好是壞。

 是以鬱金很有危機感,總想著怎麼掙個出路,很注意收集外面的信息,時常聽一些去城裡回來的村民們嘮嗑。

 可惜她的年紀還小,再加上家裡的活兒實在多,阿奶盯得緊,就算她有什麼想法,也不敢實施。

 “很好。”鬱離摸摸鬱金的腦袋,讚許道,“二妹繼續保持。”

 鬱金臉蛋微紅,抿嘴笑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呢,再能幹的姑娘,其實也是想得到別人誇獎的,只是這鄉下的女娃不受重視,從來沒人誇她,倒是鬱銀的繡活曾被人誇過。

 鬱金來了勁兒,為大姐分析城裡的活兒,怕和爹孃一樣老實的大姐被人騙。

 “……碼頭扛貨的活兒,聽說那邊有專門負責的管事,碼頭上那些幹苦力活的力夫,大多都是縣城人,如果要去碼頭找活幹,先要找到負責的管事,管事會抽取一些費用。”

 就算是苦力活,城裡幹這個的也不少,城裡人沒有田地,大多數人只能幹苦力,除非是讀書人。

 那些負責這事的管事手底下大多都有固定的力夫,鄉下人想要去碼頭找活幹,得先去找那些管事介紹,因是臨時來的,得到的銀錢不會太多,還會被管事抽去不少。

 接著鬱金又說了不少,就連村裡的大戶要招長工、短工都知道一些,長工一個月有多少錢,短工日結,一天又多少錢。

 “咱們村裡的大戶目前不缺長工,短工的話,一般都是農忙時才會請。”

 所以別想在村裡找什麼活幹,村裡是沒賺錢的活兒的。

 難得能從鬱金這裡瞭解這個世界的工作有什麼,鬱離便在鬱家待了大半天,專門和幾個妹妹聊了聊,瞭解信息。

 原主以前只會悶頭幹活,知道的還真沒鬱金多。-

 午時,鬱家人從地裡回來,看到鬱離也在,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特別是三房的鬱敬忠兄弟三個,像老鼠遇到貓,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她逮到,又要被逼著去砍柴、洗豬圈。

 砍柴就算了,洗豬圈這活兒他們以前哪裡幹過,被薰得都能吐出來。

 鬱老太太的嘴唇哆嗦了下,問道:“你咋在這?”

 “我回道,“阿奶,我的嫁妝你準備得怎麼樣?幾時給我?”

 嫁妝這東西,既然別人有的,她自然也要有。

 鬱老太太的臉皮一僵。

 不僅是她,鬱老爺子等人的臉色也不好。

 傅家給的那二十兩聘金,在他們看來,早已是鬱家的東西,沒有讓她帶走的道理,更不可能給她置辦什麼嫁妝。

 鬱離一看這些人的臉色,哪裡不知他們壓根兒沒想過給她嫁妝。

 她沒說什麼,轉身進了堂屋,朝鬱家人說道:“行了,先吃完飯再說。”

 鬱家人:“……”

 所以,這算是你們不給我嫁妝,我就賴在孃家蹭飯,吃窮孃家?

 這好像也沒毛病。

 鬱老太太差點氣了個仰倒,轉頭狠狠地瞪向鬱老二夫妻。

 他們拿鬱離沒轍,只能遷怒教女無方的鬱老二夫妻倆。

 鬱老二和柳氏努力地擠出笑容賠笑,像木頭似的站在那裡,連一句寬慰都沒有,更不要說教訓不孝女給老孃出氣什麼的,看得鬱老太太心口一堵,梗得更厲害。

 這一頓飯,除了二房的人,其他人吃得如鯁在喉,縱是餓得厲害,也覺得沒啥胃口,就連平時吃個飯都不安生的鬱敬義,也乖乖巧巧地坐在父母身邊扒著豆粥,不敢生事。

 今天鬱家的飯菜和以往沒什麼區別,要說不同的是,多了幾個鹹鴨蛋。

 鹹鴨蛋是自家醃的,切成兩半,蛋黃流油,看著就誘人。

 鬱離往三個妹妹和鬱老二夫妻一人手裡塞了半個鹹鴨蛋,最後只剩下兩塊鹹鴨蛋。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想要生氣嘛,眼角餘光瞥見堂屋少了一根的房柱,又萎了。

 少一根房柱堂屋倒是不會塌,可這少掉的房柱時時刻刻提醒他們,它是怎麼斷的,當時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們心裡。

 吃過午飯,大夥兒都去歇息,幹了大半天的活兒,都累得夠嗆,中午得歇一歇,不然下午去幹活沒勁兒。

 鬱離則跟著鬱老太太、鬱老爺子一起去了正房。

 看到這一幕,鬱老三夫妻倆對視一眼,雖然很想知道鬱離怎麼討要嫁妝,老太太他們會不會給,但他們不敢,怕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見她進門,鬱老太太頭皮都要炸了。

 鬱老爺子也警惕地看著她,他知道這孫女現在行事張狂,沒臉沒皮的,又有一把子的力氣,啥事都可能幹得出,哪裡敢和她硬碰硬。

 “你、你要做什麼?”鬱老太太色厲內荏地問。

 鬱離神色平靜,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阿奶,我的嫁妝你準備好了嗎?”

 鬱老太太嘴唇嚅動,很想說哪有出嫁女回孃家討要嫁妝的?真是不知羞恥。

 但她也知道這話是不能說的,說了這孫女可能又要發瘋,不知道幹出啥事。

 鬱離看著沉默的老兩口,她也不急,在屋裡的一張老舊掉漆的太師椅坐下,靠著椅背,心平氣和地看著他們。

 大有他們今兒不給她妝嫁,她就賴在這裡不走了的架勢。

 雖然她沒有動手,但她賴著不走,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他們,讓老兩口精神高度緊張。

 如果是其他人,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轟出去,哪需要擔心什麼。

 可這個轟不出去啊。

 “鬱離。”鬱老爺子開口道,“你雖是出嫁女,但仍是咱們鬱家的姑娘,我們是你的爺奶,你如此逼我們……若是這事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鬱老太太附和,“是啊,離娘,你難道不怕自己的名聲壞掉嗎?”

 人活在世,哪能不在意名聲?像鬱老太太自己,年輕時對名聲也是在意的,就算再潑辣,也幹不出忤逆長輩的事。

 鬱離似是有些不解,“我只是要自己的嫁妝,就是逼你們了?這事傳出去,大家也是能諒解的吧?”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行事規則。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不管她在鬱家如何鬧騰,都只是鬱家的家務事,外人又不是吃飽了來管閒事。

 更不用說,鬱家賣她在前,她回來要份嫁妝,就算這事傳出去,最多隻會讓人當談資議論上幾句,不會覺得她罪大惡極。

 只要她不做觸犯這個世界法律的事,一切都不算什麼。

 鬱老爺子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的話也只能唬住一些無知村婦小兒,其實是不痛不癢,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被嚇到。

 好半晌,鬱老爺子似乎已經妥協,沉聲問:“你要多少?”

 這話倒是難住鬱離。

 兩輩子,她第一次婚嫁,哪知道嫁妝有什麼?

 雖是如此,她卻沒有表現出道:“那要看你們的誠意了,我好歹是鬱家第一個出嫁的孫女,怎麼著嫁妝也不能太寒酸吧?”

 鬱老太太一口氣憋不住,罵道:“你休想……”

 話還沒說完,就見鬱離若無其事地掰掉太師椅的一條扶手,並將它捏成一斷一斷的。

 看她輕鬆的樣子,彷彿那是豆腐做的。

 鬱老太太受到極大的驚嚇。

 這太師椅是老物件了,放在他們正屋裡,也是象徵著正房的身份地位,當年用的是好木材打造的,縱使已經老舊,木頭的質量仍是很好,哪能這麼輕易就掰斷。

 她這是威脅。

 鬱老爺子瞳孔也微微一顫,握著煙桿的手收緊。

 他開口道:“傅家的那二十兩聘金,我們可以給你,當作你的嫁妝,你覺得如何?”

 “什麼?”鬱老太太當即跳起來,“老頭子,這可是要給敬德、敬禮讀書的,明年他們要參加縣試,還要用來打點……”

 鬱老爺子臉色難看,暴喝一聲:“閉嘴!”

 鬱老太太噤聲,見到他的臉色,心知這事沒有轉寰餘地,直接就捂著臉哭出來,也不知道是哭那二十兩銀子,還是其他。

 鬱老爺子沒管她,陰鷙地盯著鬱離,說道:“你滿意了嗎?”

 鬱離很平靜,臉上沒有什麼得意之色,點頭道:“可以。”

 沒想到她居然大言不慚地應下,鬱老爺子臉皮抽了抽,說道:“老婆子,拿銀子給她。”

 鬱老太太一邊哭一邊去櫃子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匣子,手指哆嗦得厲害,好半天都沒能將匣子的鎖打開。

 打開鎖後,她背對著鬱離,彷彿生怕她看到匣子裡有什麼東西。

 鬱離也不在意,仍是坐在那裡,姿態說不出的隨意,視線在屋子裡打轉。

 這是鬱家的正房,是鬱老爺子夫妻的臥室,是鬱家最寬敞的屋子,屋裡的物什擺設雖然老舊,卻也代表他們的身份。

 屋裡的光線昏暗,老人家覺少,睡覺時不喜光線太亮,不管白天黑夜,都會將門窗關著,屋裡透著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並不怎麼好聞。

 鬱離平靜地打量一圈,目光轉到兩個老人身上。

 鬱老爺子沉悶地坐在那裡,眉頭擰起了個疙瘩,鬱老太太哆嗦著從匣子裡取出二十兩銀子,有銀錠,有碎銀子,湊夠了二十兩。

 將這二十兩給鬱離時,她的心都在滴血,甚至拽著包著銀子的布不肯鬆手。

 鬱離淡定地扯過來,將銀子隨便塞到袖子的袖袋裡,將那布還給她。

 袖子有些重,不過沒什麼。

 她很有禮貌地朝他們道:“那就不打擾阿爺阿奶休息了,有空我會再回來看你們。”

 兩人都沒說話,在她轉身時,鬱老爺子的眼神陰沉冷酷之極,甚至帶了些恨毒之色。

 鬱離看到了,沒放在心上。

 不過是個老人家,就算他恨自己,他能做什麼?無能狂怒罷了。

 鬱離走後,鬱老太太哽咽一聲,開始哭天搶地。

 她嗚嗚地哭著,一邊哭一邊恨道:“老頭子,你咋答應給她?明年敬德、敬禮的縣試咋辦啊?”

 正是因為明年兩個孫子要參加縣試,需要銀錢打點,她才會想要傅家的那二十兩聘金,一下子沒了這二十兩,她心疼得厲害。

 當然,沒了這二十兩,鬱家遠不到捉襟見肘的地步,只是讀書人花錢多,特別是以後還有院試、鄉試,說不定將來還要進京趕考之類的,這些都要錢的。

 鬱老太太就想多攢點錢給兩個孫子讀書,不願意委屈了他們。

 鬱老爺子沉默地吸了口旱菸,說道:“這錢如何給她,以後就讓她如何還回來。”

 “什麼?”鬱老太太抬頭看他。

 鬱老爺子冷戾地道:“先由著她猖狂,等老大回來再收拾她。”

 鬱老太太的哭聲一頓,想到能幹的大兒子,終於沒那麼難受。

 那二十兩在她眼裡,已經是他們家的,鬱離拿走一分一釐都能讓她難受到滴血。得了老頭子這話,她開始盼著大兒子趕緊回來。

 可惜這次大兒子說要等到陳家辦完喜事再回村,估模要等一段時間,只能忍著。

 鬱老太太雖然暫時被安撫住,然而心頭還是難受得厲害。

 她當即跑出去,來到西屋梆梆地敲門,將屋裡頭的鬱老二夫妻叫出來,然後朝他們破口大罵。

 “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連女兒都管不住,哪個當父母的有你們這麼窩囊?瞧瞧你們倆,只配吃屎的廢物,糞裡的蛆都比你們有用,你們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將來死了也沒個兒子送終,只能當個孤魂野鬼,餓不死你們……”

 老太太的聲音中氣十足,整個鬱家的人都能聽到。

 屋裡的鬱金姐妹幾個沒出去,由著老太太罵。

 三房那邊,鬱老三和王氏聽到這動靜後,便知鬱離一定拿走了嫁妝。

 要不然老太太怎麼可能氣成這樣,將氣都撒在鬱老二夫妻身上?

 王氏很想知道鬱離拿走了多少東西,又不敢去問,只能恨恨地道:“這天底下,沒見過這般沒用的,不管是做兒子兒媳婦還是做父母,窩囊成這樣,也沒別的了。”

 她打從心裡瞧不起鬱老二夫妻。

 鬱老三也很鬱悶,雖然老太太他們偏心大房,可家裡的東西,等將來分家後,他們也是有份的,被鬱離拿走了,彷彿也拿走了自己的東西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下一章更新時間是29日凌晨0:05。

 最近的更新時間先定在凌晨,等下個月開始就恢復早上9:00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