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矢翊 作品

第 69 章 跪著道歉(第3頁)

 正要打開門出去看看,周氏就聽到鬱離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娘,有人來找我,您不用出來。”

 周氏的動作一頓,到底還是不放心,打開了門。

 等她開門往外一瞧,看到好好地站在家門前不遠處的鬱離時,鬆了口氣。

 周圍的光線昏暗,除了站在那裡的鬱離外,周氏並沒看清楚地上躺著的那三人,還有些疑惑。

 不是說有人來找離娘嗎?咋沒見到人?

 “離娘,人呢?”

 鬱離看了一眼草叢中的三人,轉身走過去,將周氏推回家裡。

 “娘,您回家待著,這邊沒事,我一會兒就回去。”

 周氏哪裡敵得過她的力氣,被她輕飄飄地推回家裡,院門再次關上。

 雖然還是有些疑惑,但鬱離明顯不希望她出去,想了想,決定作罷,轉去找傅聞宵。

 傅聞宵坐在窗邊的位置,一雙眼睛幽幽地望著院子的方向。

 他的神色很冷,那張蒼白的臉在燈光下,如冰雪般凜冽冷銳,鋒芒畢露,很是嚇人。

 周氏見到他這模樣,心中微悸,小聲地說:“宵哥兒,夜風大,別坐在這裡吹風。”

 傅聞宵問道:“娘,是誰來找離娘?”

 他一直坐在這裡看鬱離練體術,突然的敲門聲將她叫出去,然後人便沒有回來,剛才他敏銳地聽到外面似乎有什麼重物墜地的聲音。

 顯然今晚的人來者不善。

 周氏搖頭,“我沒看清楚呢,離娘就將我推回會不會是……”

 “不會!”傅聞宵神色冷然,“那些人應該以為我已經死了,最多隻會派人來確認我是不是死得徹底。”

 周氏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

 門外,鬱離站在樹下,樹影沉沉,遮掩了她的身影。

 她的面前是三個跪著的男人。

 天色已晚,村裡的人都回家吃飯休息,加上傅家和周圍的鄰居隔著一段距離,倒是沒有人發現這邊發生的事。

 鬱離也不想驚動村裡的人,所以才會堵住他們的嘴再動手。

 她不怕這些衙役,不代表村裡的人不怕。

 葛衙役和彭衙役跪得心甘情願,甚至希望她看在他們跪得如此恭敬的份上,網開一面,不要再打他們了。

 朱衙役還沒弄清楚情況,就被葛衙役兩人拉著跪下。

 他知道,他們今天是栽在這裡了。

 這會兒,三個衙役心裡都恨死陳家人和鬱敬德兄弟倆。

 葛衙役和彭衙役不僅恨陳家人,也恨朱衙役,要不是他,他們也不會落到這下場,再次被鬱離暴打一頓。

 這次打得可真是疼,比那日在巷子裡打的疼多了,還是堵著嘴打的。

 鬱離冷眼看著三個跪著的男人,問道:“你們剛才說,讓我跪著給誰道歉?”

 “不不不!”葛衙役和彭衙役兩人趕緊搖頭,“沒有的事!應該是他們跪著給您道歉!”

 這是大實話,此時他們真是恨不得將鬱敬德幾人捆到她面前,讓他們跪在她面前道歉。

 那幾個王八蛋!

 居然敢招惹她,他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兩人心頭髮狠,等他們回去後,一定要將鬱敬德幾個給綁起來,綁到她面前,讓他們跪著道歉,方才能消他們今日之恨。

 朱衙役也是膽戰心驚,忙不迭地說:“這位……大姐,都是誤會!請您寬宏大量,放過我們一馬,我們以後一定不會找您的麻煩……”

 打不過就求饒,這不丟臉。

 朱衙役雖然平時沒少欺壓百姓,但也不是真沒眼色,覺得所有的百姓就會怕他們,縣城裡可是有不少逞兇鬥勇的閒漢流氓,他們在大街小巷裡流竄,有時候發生了衝突,真打上火時,連衙役都要怕他們。

 此時鬱離在他眼裡,好比那些閒漢和流氓,求饒起來很利索。

 不然繼續被她暴打嗎?

 鬱離手裡掂著那條打人的樹枝,在空氣中發出颯颯的聲音,聽得三個男人心驚肉跳,只覺得身上被打出來的傷更疼了。

 “誤會?”她慢慢地說,“今天可以是誤會,以後或許就不是了。”

 如果不是她,而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女子,遇到幾個衙役尋上門,不管事情是怎麼樣的,她和她的家人只怕都要受苦。

 這是鬱離最厭惡的事。

 她對官府沒什麼畏懼,打了人也不怕,但她知道,這個世界等級森嚴,平民百姓乃至那些女子,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樣。

 甚至可以說很差。

 雖然她沒打算挑戰整個社會制度,並不代表她見到這些事時能容忍。

 這意味不明的話,讓三個衙役心頭一驚,意識到她非常厭惡這種事。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們瞬間就作出了決定。

 三人再次賭咒發誓,他們以後一定不再做這種事,安安分分做人,不再欺壓百姓。

 鬱離平靜地聽著,並不作聲。

 直到三人驚嚇不已,冷汗如漿,她終於開口:“是嗎?可我不相信你們的保證。”

 聽到這話,葛衙役和彭衙役都要絕望了。

 他們還記得她的威脅,以她的心狠手辣,說不定真的會將他們家所有的男丁都像劁豬一樣劁了,讓他們葛家(彭家)斷子絕孫。

 這對男人而言,是最可怕的懲罰。

 朱衙役雖然沒被這麼威脅過,但經過剛才的那一頓毒打,已經讓他意識到面前的人有多可怕。

 他膽戰心驚,嚇得手腳發軟,驚恐地看著她。

 暮色終於消失在盡頭,一輪皓月從東邊升起。

 眼看就要到中秋節,月光一晚比一晚明亮,能讓人在夜間視物。

 鬱離站在樹下,將身體隱在樹影之中,若不是她出聲,很容易會將她忽略。

 三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這陷入陰影中的身影,只會讓他們更加恐懼。

 鬱離道:“我不相信你們,不過我以後會盯著你們。”

 盯著他們?

 三人愣了愣,一股寒意往心頭直竄,不禁打了個寒戰,恐懼在心中蔓延,讓他們無法說話。

 “行了,你們走吧。”鬱離開口道。

 三人沒動,小心翼翼地看她,彷彿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讓他們走。

 他們剛才被毒打一頓,已經被打怕了,還有她那未盡的威脅,也讓他們不寒而慄。

 鬱離見他們沒動,又道:“還有這次的事,你們知道怎麼做嗎?”

 既然鬱敬德他們這麼想讓她跪著道歉,那他們就跪吧。

 三人非常上道,聞言馬上道:“您放心,我們明白的,一定會讓他們過來給您跪著道歉!”

 這事涉及到陳仲詢、鬱敬德兄弟三人。

 至於陳仲詢是朱衙役的舅公家表弟什麼的,三人壓根兒就沒放在心裡,他們都這麼慘了,哪裡還顧及什麼親戚情義?總要先讓她消氣再說。

 朱衙役滿腹怨氣,覺得自己被那幾人坑了。

 要是知道她這麼可怕,他才不管他們有什麼恩怨,有多遠就躲多遠。

 鬱離終於滿意,大方地讓他們起身。

 三人互相挽扶著,齜牙裂嘴地站起,只覺得渾身無一處不疼。

 特別是朱衙役,他還被一腳踹飛,摔在地上彷彿骨頭都錯位了,肩膀也脫臼,一條手臂不自然地垂下。

 他們從小到大,從來都沒受過這麼大的罪,疼得都有些受不住,葛衙役和彭衙役沒想到,上次被鬱離打時,居然不是最疼的,還有更疼的。

 大概是這次他們直接找到她家,甚至想嚇唬她,方才讓她下狠手。

 鬱離轉身回家。

 三人目送她進入傅家,將院門關上,許久確認她不會出來,方才小心翼翼地離開。

 他們一路忍耐著,因為天色太晚了,沒有船回去,只好走路回縣城。

 直到他們離開青石村,終於停下,嘶嘶地抽冷氣。

 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當汗水蔓延過那些縱橫交錯的紅腫傷痕時,刺痛無比,就像軟刀子割肉、鹽水灑在上頭一般。

 他們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草叢間歇息。

 先前實在太過緊張,也不敢在鬱離面前叫疼,現在離開青石村,確認她不會出現後,總算鬆口氣。

 彭衙役渾身疼得不行,心裡又氣又恨,埋怨道:“朱壽,下次這種事別再叫我們了,我們絕對不會再幹這種事。”

 要不是朱壽叫他們來這一趟,他們也不會受這種罪。

 真是疼死個人了!

 葛衙役也是這麼想的,他已經被打怕了

 也怕鬱離哪天就將他們家的男丁都當豬劁了,他唯一的兒子以後還要娶妻生子,他爹年紀那麼大了,可不能讓他臨老還要受那樣的罪。

 當然,他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更不想被……他還想繼續當個男人。

 朱衙役比他們更苦,“我哪敢啊,我要是知道……”說到這裡,他問兩人,“你們是怎麼認識她的?”

 他沒想到,這青石村裡還隱藏了這麼可怕的人。

 要是知道絕對不會來這裡。

 回想剛才葛彭兩人的反應,朱衙役忍不住猜測這兩人是不是以前被她打過?

 因為他們跪得非常利落,還將他一起拉著跪下。

 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跪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他一直是這麼想的,看到這兩人就這麼跪下,他還震驚得不行,哪知道下一刻他們就拉著他跪下。

 這對朱衙役的衝擊不小。

 葛彭兩人聽到這話,神色一頓。

 雖然今天三人是難兄難弟,但他們沒想過告訴他們,不然會牽扯出崔管事受傷一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暴露的危險。

 要不然,他們辛苦將崔管事弄啞,豈不是白廢功夫。

 葛衙役說:“以前我們不小心得罪她,被她打過,所以……”

 這話說得含糊,讓人可以隨便腦補,朱衙役自以為明白了,左右不過是他們見鬱家女長得漂亮,可能做了什麼,犯到她手裡。

 這事不光彩,怪不得兩人都不太願意說。

 經過這次的一頓暴打,葛衙役和彭衙役都覺得,他們以後再也不敢去做什麼欺壓百姓、或者是嚇唬人的事。

 以後誰敢讓他們去嚇唬小姑娘,他們絕對會打死他!

 他們終於作了決定,以後洗心革面,安安分分地做人。

 **

 解決門外三個不速之客,鬱離重新回到院子,正要繼續練體術,便見周氏過來。

 “離娘。”

 周氏站在屋簷下,翹首以待,見她回來了,趕緊詢問剛才的事。

 鬱離道:“沒什麼事,是縣城了會兒話,他們就離開了。”

 周氏狐疑地看她,“真的沒事?”

 “沒事!”

 再三確認沒事後,周氏總算鬆口氣。

 她的嘴巴動了動,輕聲說道:“離娘,如果以後遇到壞人,你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

 鬱離點頭,“這是當然。”

 雖不知她為何說這種話,不過鬱離素來是個聽話的。

 她保證道:“娘你放心吧,我的力氣很大的,如果有壞人,我一定會保護你們!”

 婆婆會做很多好吃的,還會刺繡,她實在捨不得離開婆婆,肯定不會讓壞人欺負她的。還有傅燕回兄妹倆,傅聞宵,這些都是婆婆的家人,她自然也會保護他們。

 周氏抿嘴一笑,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都輕鬆幾分。

 她笑道:“不用不用,保護好你自己就行。”

 這些日子,每天看鬱離在院子裡練體術,雖然她看不懂,卻也明白這兒媳婦似乎並不簡單,這樣她就放心了。

 和周氏說了會兒話,眼看時間不早,明天還要早起去縣城,鬱離索性不再練了,拿了衣服去洗漱,然後回房歇息。

 傅聞宵坐在屋子裡等她,見她洗了頭,拿巾帕給她擦拭頭髮。

 他一邊擦一邊問:“離娘,剛才發生什麼事?”

 鬱離便將先前的事和他說了說,她怕嚇到柔弱的婆婆,所以沒和她說,不過對傅聞宵便沒什麼顧慮。

 這人雖然看著身體弱得不行,性子可不柔弱,而且接受能力還挺強的。

 看他對她的異常行為接受良好就知道了,晚上被她下意識掐脖子驚醒時,還能不動聲色地躺在那裡,可見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強。

 不用擔心會嚇到他。

 傅聞宵聽完後,神色淡淡的。

 只是當他開口時,聽到他語氣裡的冷意,便知他是生氣的。

 “這事你要怎麼處理?”他問道。

 鬱離眨了眨眼睛,理所當然地說:“他們這麼想讓我跪著道歉,那就讓他們跪著道歉吧。”

 傅聞宵:“……”

 鬱離道:“等過了中秋,我就去找他們。”

 來而不往非禮也,人都找麻煩找到家裡了,肯定不能放過他們,總得讓他們知道她的厲害,才不會總想著搞什麼小動作。

 她從來不懼別人的報復,有能力就來,沒能力就憋著,道理非常簡單。

 傅聞宵沉默了下,然後低低地笑起來。

 在她抬眸看過來時,他繼續給她擦頭髮,溫聲道:“挺好的,就這麼辦罷。”

 有人欺負她,他很生氣。

 但若是她去欺負那些人——那不是他們該得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