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你也在幫著找你侄...
第36章你也在幫著找你侄.
036.
容鏡脫口而出的三個字對於崔林山而言就像是黑夜中射進來的一道光,瞬間照亮了荒蕪混亂的內心。他臉上露出喜色,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感覺渾身的汗毛都在這一刻因為激動而豎了起來。
急不可耐地詢問:“在哪兒?”
容鏡道:“大廳。”
大廳?
崔林山未想明白,便見容鏡已經邁開長腿朝著包間外走去。他們現在在三樓,正巧電梯在上行過程,容鏡不想等便索性沿著樓梯,一步大半的臺階,沒兩下就來到了一樓,隨後,視線轉了一圈,最終定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古董花瓶上。
崔林山和陳榮匆匆趕來,沿著容鏡的視線望過去,瞧見那花瓶的時候,前者愣了愣,隨即便問:“跟這個花瓶有關係嗎?”
容鏡給出肯定的答案,走上前去。
他的手指在花瓶上摸了摸,花瓶並不是普通的陶瓷花瓶,上面鮮豔的繪刻紋路在指腹下起起伏伏,容鏡一路將花瓶表面全部摸了一遍,又將符紙貼上花瓶,用手一戳。
花瓶猝不及防地倒下,陳榮瞳孔瞪大,一聲驚呼即將出口,卻又在下一秒瞧見倒下的花瓶竟然懸空倒立時,生生噎了回去。
啪嗒。
在這寂靜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容鏡彎腰撿起來,看清東西的全部面貌時,眉心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一個不倒翁娃娃,黑頭髮,大白臉,血紅的嘴唇,還有奇奇怪怪的服飾。
——竟然與那夜韓裕在醫院內使用換位符留下的不倒翁娃娃差不多。
“這是什麼?”陳榮上前一步走過來,視線掃過不倒翁娃娃時,又後退一步。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個小孩的玩具而已,但目光觸及到這東西時,他的心臟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捏住了,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窒息感油然而生,令他渾身都不舒坦起來。
看不得看不得。
“而且,花瓶裡怎麼會有這麼個小玩意兒?”陳榮腦袋裡的疑問一大堆,“這跟我們要找的魂有什麼關係嗎?”
“有啊,”容鏡看向崔林山,說,“您夫人的魂就被關在這個小玩具裡。”
“什麼?!”
兩道驚叫同時響起,陳榮和崔林山對視一眼,後者連忙快步走上,試圖伸手觸碰不倒翁娃娃,但指尖碰到的剎那,一股強烈的噁心感頓時從心底翻湧而起。容鏡見狀,連忙後退一步,對他們道,“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不碰為妙。”
“既然已經找到王女士的魂了,接下著,隨手將符紙揭掉,花瓶便啪嗒一聲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
常人聽到這古董花瓶如此清脆的落地聲多半要湊過去看看花瓶碎沒碎,有沒有裂縫,但聽到容鏡這番話的崔林山現在只想閃現到醫院去,他氣都沒喘勻,立刻道:“那我們現在趕緊回去。”
“嗯,走吧。”
三人步履匆匆,即將走出大門時,與兩道人影擦肩而過。
其中一人像是察覺到什麼,停下腳步,忽然喊了句:“老崔!”
崔林山回頭,看見了男人,點點頭:“老許啊,你今天帶朋友來吃飯?你們先吃著,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一趟。”
見他這麼著急,被稱為老許的男人便也沒阻攔。
只是,站在原地目送著崔林山三人離開時,他和身旁的朋友嘀咕了一句:“難道是他老婆又出事了?不然怎麼這麼著急?”
老許的朋友顯然不知道崔林山妻子的事,聽到這話好奇地多問了幾句到底怎麼回事。老許也沒藏著掖著,反正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在少數,多一個也不多。
朋友聽完,恍然大悟:“哦……醫院檢查不出來,所以他才找了大師?”
大師?
陡然聽到這兩個字,老許面上的表情微愣:“什麼意思?”
朋友好奇:“你不認識剛才跟在崔老闆身邊的年輕人嗎?就是那個穿t恤短褲看上去像高中生的少年,他可有名了,是個擺攤算卦的道士,前陣子凌吉連鎖酒店老總的兒子不是因為吸/毒和謀害人命被抓了嗎?被抓前這位道士就算了一卦,說平時跟那老總兒子一塊玩的狐朋狗友要翻車。”
見老許真不知道,朋友也七天就正正好是七天,第七天下午,警方就來人把涉及此事的主播當著一干人的面給抓了。現在網上還有相關視頻呢,你等會兒可以搜一搜。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大家都覺得這道士是真的厲害。”
“看崔老闆這著急的模樣,怕不是他老婆的事真跟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扯上關係了。”
朋友侃侃而談,完全沒注意到老許在聽完他的一番話以後,視線不經意掃過了不遠處的花瓶,隨即,面色微微繃緊。
“不過話說回賣給你,籤合同了嗎?”
老許的面色更沉,半晌才說了句:“還沒簽。”
接下來的飯局,老許顯然不在狀態,中途藉著旁人來電便稱有急事先一步驅車離開了。朋友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桌上幾乎沒怎麼動的菜,眉心皺得緊緊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自從他提起容鏡,老許的狀態就有點不對。
不過……管他呢,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
回到醫院。
容鏡將崔林山和陳榮趕到了門外,旋即關緊了門窗。
陳榮和崔林山貼在門口,對視兩眼,前者有些不死心地問:“我們真的不能進去嗎?”
回應他的是從大門上露出一顆腦袋的程璞玉,面對這位先前恨到牙癢癢的對接對象,如今程璞玉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應對,因此對上對方充滿希冀的目光,它面無表情地說:“不可以。”
陳榮:“……好吧。”
程璞玉見他講得通,腦袋又倏地一下縮回去。
崔林山:“……”
他擦擦因為奔走而汗溼的額頭,也沒顧及什麼形象不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磚上,呼出一口氣:“經過這一遭,以後遇到什麼事我都不覺得驚訝了。”
陳榮拍拍他的肩膀:“誰說不是呢,老李最開始還不是不信邪,到現在都恨不得在家給容大師供個神像。”
調侃完好友,他臉上的笑意收斂,然後跟崔林山說起了花瓶一事:“這事不簡單啊,擺明了是有人在搞你。”
崔林山眼眸微深。
從看到容鏡從花瓶裡掏出那古怪的不倒翁娃娃時,崔林山便猜到了。
那花瓶蠻有是給餐廳提升一下檔次。這麼多年來,花瓶一直放在那裡,他老婆也三天兩頭往餐廳來,從來不見得出事,怎麼就這次變成這樣了?
這隻能說明,那個詭異古怪的不倒翁娃娃並非最初就在花瓶內的,而是最近被人特意扔進去的。
或許……還專挑了他老婆去餐廳的時間。
“等阿嫣醒了,我想回餐廳去調一下監控,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崔林山揉了揉眉心,啞著嗓子道。
陳榮想了想說:“你要是相信我的話,你還是留在嫂子身邊陪陪她,調監控的事情交給我。”
在陳榮看得輕巧,但實在不是一件簡單事。
他們不確定對方是誰,便只能根據大致時間段來查看大廳的監控。而這個時間段應該把控在王水嫣昏迷前最後一次前往山水餐廳和倒數第二次前往山水餐廳中間。
根據崔林山的記憶,這個時間段的跨度足足有六天。
六天的監控、還是在大廳這種人來人往、人流量異常龐大的地方,找起來可麻煩了。
估計眼睛都得看瞎。
崔林山要是真幹了這活,估計就沒時間陪王水嫣了。
但王水嫣剛經歷這種腌臢事,正是身心脆弱的時候,陪伴對她來說尤其重要。
陳榮想到的崔林山自然也想到了,他沉默了幾秒,便用力拍了拍陳榮的肩膀,笑著說了一句“說得什麼話,容大師都是你介紹過來的,我不相信你相信誰”,隨後表情變得嚴肅,道,“那就麻煩你了。”
陳榮笑著說:“兄弟之間,小意思。”
病房外的交流順利,病房內的引魂入體也很順利。
容鏡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處理這種情況的,他的辦法相當粗暴,病房門窗緊閉又封上幾張符紙,然後吧嗒一下憑藉著自身巨大的力氣一把捏碎了不倒翁娃娃,碎片散落,一縷虛弱的魂便如同香線一般飄了出來。
程璞玉原本還沉浸在容鏡竟然這麼輕易就將做過法的不倒翁娃娃給捏碎了的震驚中,旋即又被這縷魂吸引去了目光,趕緊飄過去催促它進入王水嫣的身體。
但魂被關久了,顯得渾渾噩噩、呆呆傻傻的,程璞玉跟它講話它好像聽不懂,它哎呀兩聲,也學著容鏡的粗暴手段,直接一巴掌將它拍進了王水嫣的身體。
容鏡:“……”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他轉身去開門,門剛開一條縫,聽到動靜的崔林山便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一雙眼充滿希冀地望著容鏡,喊了一聲:“大師。”
容鏡指了指病床的方向:“她的魂已經回去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醒了,你去邊上守著吧。”
“哎,好。”崔林山連連點頭,沒再猶豫,趕緊錯過容鏡走了進去。
崔林山坐在床頭觀察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妻子的面色好像紅潤了許多,看著也沒有先前那般虛弱了……
容鏡:“那的確是你的心理作用。”
崔林山:“……”
心理作用就算了,怎麼還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
四十多歲的男人臊得臉都漲紅了,而陳榮見狀,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但笑著笑著,聲音就像突然卡頓的音響一下,突兀地失去了聲音。並且,眼睛一點點瞪大,手指猛地一把抓住崔林山的手臂,驚喜地大吼:“嫂子!我看到她的手動了!”
什麼?!
崔林山的視線立馬轉到女人的手上。
王水嫣的手很漂亮,手指還戴著他們倆的婚戒,可崔林山盯了好久也沒見手指有半分動靜,他抿了抿唇,心中頓感失落,卻又聽見陳榮興奮地喊了句:“嫂子!”
心尖一動,崔林山猝然抬頭,果然對上了一雙含著眼淚的眼眸。
有那麼一刻,崔林山覺得周圍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時間也逐步停下行走的步伐,全世界好似只剩下他與妻子二人。
從妻子陷入昏迷至今,一直帶著妻子輾轉在各家醫院,從來沒說過一聲放棄,從來沒流露出一絲脆弱的男人,在此刻竟然淚流滿面,握住妻子的手,嚎啕大哭。
陳榮見狀趕緊悄悄碰了下容鏡,兩人將這片空間留給崔林山夫妻二人,悄悄離開了。
離開前,容鏡一把抓住還想看熱鬧的程璞玉,一起帶了出去。
親眼見到王水嫣醒明瞭緣由便起身前往了山水餐廳。
容鏡不好直接離開,但待在走廊上又很沒意思,索性帶著程璞玉坐電梯下樓去逛了逛,買了杯奶茶喝。
他找到謝長時的微信,跟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謝長時很快給了回應:小殭屍很厲害。
容鏡捧著臉笑起來,又低頭打字:那當然/叉腰
程璞玉坐在長椅的橫欄上,也學著容鏡的樣子捧著臉,然後幽幽地想,其實它待在醫院和不待在醫院也沒什麼區別對吧?
畢竟,本質都是吃狗糧。
無非就是哪家的狗糧味道稍微好一點而已。
程璞玉想著,忽然意識到自己年紀輕輕就死了,還沒談過戀愛呢。
想到這裡,它不由得想——
不知道地府會不會組織什麼相親活動。
…
容鏡和程璞玉在醫院的花園裡待了快半個小時,才等到崔林山頗為不好意思的一句:“大師,要不您現在上來吧。”
容鏡應了一聲,將奶茶的杯子丟進垃圾桶,便往住院部走。
但剛走沒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幾分試探的聲音:“……容大師?”
容鏡的眼角微微一挑,他轉身循著聲音的源頭看去,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個五十多的男人,男人穿著洗得泛白的短袖長褲,身體略微瘦削,一張臉更是皺紋橫生,充斥著濃濃的疲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