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第253章 “姚天川”大鬧金陵姚
第253章 “姚天川”大鬧金陵姚
此言一出,滿堂皆寂。
這處水榭是姚家最喜歡召開宴席的地方,連綿彎曲的迴廊半搭在湖水之上,中間一條寬大的直廊直通湖心。
雕欄玉砌,荷塘畫棟,十分精緻。
周圍的迴廊有歌女舞姬,絲竹悅耳,端著佳餚的下人往來穿梭不停。
中間的直廊兩邊便是吃飯的地方,鄰水擺著一溜兒的案几,與會的賓客列座其中。
家主、長老等大人物坐在直廊靠岸的那一邊的廳堂,輝煌大氣,家主的身後還有名家手作的屏風——已經換了一副。
上次李星拓來時被姚餘知撞破的地方,早全都修葺如一,看不出那次分毫的狼狽來。
而沿著長廊一直到湖心,依次列坐家族的中流砥柱、各房長輩,然後是年輕一代的小輩們。
姚天川的地位雖然隱隱不凡,輩分並不大。姚家畢竟是千年世家,講究一個傳承有度,故而謝淵的位置十分靠近湖心。
從這裡望過去,眼力差點幾乎看不清岸上的廳堂,大人物們的面目模模糊糊,隱藏在陰影裡。
隨著謝淵的聲音傳遍湖面,水榭上一片沉寂。
旁邊的絲竹樂曲在安靜的氛圍中走了音,然後戛然而止。
沒了樂曲伴奏,舞姬們動作錯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管家的眼色中默默退場。
兩側的案几之後,無數目光齊齊投射到直廊末尾,看著謝淵。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謝淵不為所動,冷然回眸,無形的殺氣瀰漫開來,讓周圍的人紛紛不自在的又挪開了目光。
這姚天川怎麼這樣說話?
不少人心中都有些嘀咕,雖然以前的姚天川性格也很傲氣,但在族中、在長輩面前,還是謹守小輩的本分的。
明明一場歡迎他回來的、氣氛祥和的家宴,他這一句簡直瞧不起了所有人,氛圍頓時尷尬起來。
姚餘知將目光投向了宴席的末尾,望著一臉冷峻的謝淵,眉頭微蹙,顯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他緩緩道:
“天川,咱們姚家兒郎誰不是人傑?雖然你屬其中翹楚,亦當團結兄弟,共論武道,不要說這些無稽的話來。”
他話說得含蓄,既照顧了其他的子弟,又對謝淵的莽撞言語有所容忍,沒有完全掃這個家族第一天才的面子,可謂是面面俱到,有家主的格局。
雖然語氣和煦,但家主的威嚴自然在那裡,稍微有點腦子懂點事的,此時就該順坡下驢,不要再東說西說了。
然而懂點事就不會發前面那番言論。
謝淵今天就是來替姚天川不懂事的。
團結?團個屁。
他可不希望姚家上下團結,這個大世家不僅危害一方,對他對司徒琴都是十分敵視,要麼是有著血海深仇,要麼是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若真讓他們上下一心,慢慢韜光養晦、恢復實力,憑藉姚家的體量和底蘊,那就麻煩大了。
既然借了個好身份混了進來,不止要借點資源,更重要的是要想辦法從內部搞搞破壞。
不妄想瓦解偌大的姚家,至少要製造點麻煩。
不然謝淵還真吃了拿了幫姚家做事?那不真成了姚家人?非是謝淵的目的。
望著滿堂目光,他冷冷道:
“我說的有錯嗎?”
謝淵瞬間轉頭,盯著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淡淡道:
“五堂兄,你也要參加這次萬妖山狩的選拔?”
那年輕男子見謝淵望過來,啊了一聲,皺眉道:
“不錯。”
謝淵沒說話,只是嗤笑一聲,就轉過了頭。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彷彿什麼都說了。
年輕男子瞬間臉漲得通紅,低聲道:
“姚天川,你什麼意思?”
謝淵又看向對面一個老成些的青年,問道:
“三哥,你也要去?”
青年隱隱預感到什麼,面色沉凝,緩緩點了點頭。
謝淵搖了搖頭,淡淡道:
“姚家完了。”
“什麼?”
“姚天川,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東西?”
“天川,你剛回來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眾人聽到謝淵這樣說話,都是勃然色變,頓時叫嚷起來。
旁邊的下人們臉色都有些發白,頭埋的低低的。
這八少爺剛回來就要惹事的樣子,他們在這看著主人們吵架,想走也走不得,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進退兩難。
謝淵不理旁邊的喧囂,看著廳堂內姚家的真正主人們,淡然道:
“我說,姚家已經完了。
“還說我說的不對,我哪裡說的不對了。偌大姚家,人才凋敝,就只有這幾個廢物。
“他姚天鴻、姚天名都要去參加萬妖山狩?他能去嗎?沒這個能力知道吧。
“就這些人來跟我爭,不是可笑是什麼?”
聽到他直言不諱的罵人廢物,眾人徹底變色,被他當眾點名的姚天鴻、姚天名,也就是姚天川的三哥五哥更是氣得臉色通紅,咬牙切齒。
姚家的五少爺姚天鴻一拍桌案,長身而起,指著謝淵怒道:
“姚天川,你在狂妄什麼?以為天天在外面求訪名師,就不把家裡的人放在眼裡了?如此崇尚外道,貶低族法,我看你腦後有反骨,心裡根本就沒有家族!”
這姚天鴻看起來發怒,說話倒是極有機心。他沒有從自己身上去辯解,而是順著姚餘知的話怒斥謝淵不團結同族,往不遵守族規、乃至心無宗族上引,後果可大可小,用心頗為艱深。
姚天名也沉著嗓子道:
“八弟,你以為家族中只有你一人有實力有本事,可以去為家族爭取榮譽嗎?”
謝淵頭一仰,說道:
“難道不是麼?”
姚天名一滯,搖頭道:
“驕傲自滿,必為所害。”
“比自不量力好得多了。”
謝淵反唇相譏。
“夠了!”
嘭的一聲,廳堂內傳來一聲敲桌子的聲音,一名長老怒斥道:
“姚家家宴,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謝淵一看,這長老還是個老熟人。
姚亦隆。
他眼睛微眯,忍住了沒有找他的茬。畢竟姚亦隆輩分太高,還是姚餘知的上一輩,論起來得是姚天川的曾祖那一代。
不過他開始說話,正中謝淵下懷,因為他代表的是姚家二房、也就是姚天名那一脈的。
謝淵選的這兩個姚家兄弟,他可不是亂選。
他看似胡亂發瘋,實際上存的心思是激化姚家內部的矛盾。
任一家族,特別是大家族,都不可能人人是一樣的心思。
哪怕只是區區幾個人,都會有各不一樣的想法和慾望;而一個龐大的世家,內部的派系和紛爭之複雜,都可以專門出個話本。
姚家就更是如此,雖然八門之亂之後,姚家的宗旨就是生聚和發展,以恢復實力。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在乎家族的利益。
有以家族至上的,就有以自身為先的。
比如在姚天川的問題上,雖然姚天川從小就公認為姚家的第一天才,但比較微妙的是,他這一脈的直系長輩已經死絕。
故而在他的問題上,雖然培養他成才是眾人的共識,然而如何培養,怎麼培養,哪怕長老會都吵了不少次。
須知即使是偌大的姚家,有些資源也不是予取予求,這個天才用了,那個英傑就少了;要是全力供給姚天川,那他的兄弟姐妹們必然就有人分不到。小到家族,大到天下,或爭口糧,或爭法寶,皆是一樣的道理——東西有限,而人數無窮。
所以在姚天川成長的歷程中,也不是完全的順風順水,直到他後來加入了藏劍閣,而後又踏入氣血蛻變境、徹底嶄露頭角,家族裡的反對聲音才逐漸小了起來。
反對者自然不是質疑姚天川的天賦,只是反對給他那麼多東西。他拿的多了,自家的子侄後代怎麼辦?雖然和姚天川相比確實是廢物,但是那也得用。
一個巨大無比的米缸,難免要養許多米蟲的。
姚天名、姚天鴻背後就各自代表了一支姚家舉足輕重的派系,一個是姚家二房,有宗師姚亦隆坐鎮;另一個是姚家四房,同樣有著宗師,姚雲武就是姚天鴻的親生父親。
這兩支沒少在姚天川修為還不高的時候爭奪過資源,算是早有嫌隙。
姚亦隆既然發話,吵嚷的水榭頓時變得安靜。
雖然老宗師被謝淵三人擊敗,鬧出了二變境的小輩正面敗宗師的天下第一大笑話,但姚家內部沒人敢拿這個說事。作為姚家僅剩的屈指可數的宗師,以及比家主還要年長的輩分,他的威望還是十分隆厚的。
姚亦隆看著謝淵,眉頭皺緊道:
“天川,你天賦再好,可以小瞧天下人,不能瞧不起同族同宗的兄弟。血脈所繫,宗族所在,才是家族存在的意義。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狂傲,但後來才醒悟,若無家族、若無兄弟長輩的幫助,豈能有如今的修為?”
“長老說的是!”
謝淵拱了拱手:
“姚天名和姚天鴻若不是搶了我的資源,豈能在這裡叫囂?確實該感謝我。”
眾人聽了他前半句,還以為姚亦隆出面終於壓下了這個頑劣的小子,結果後面聽了,個個都是一臉震驚,面面相覷,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看姚亦隆的臉色。
這話也是能當眾說的?
姚亦隆怔了一下,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沉聲道:
“天川,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來人,把小八帶下去,他吃醉酒了。”
謝淵看著有幾名僕役立即走了過來,冷笑了一下:
“家主都還沒說話,你們這麼急著帶我走?你們到底是聽誰的話?”
若說前幾句眾人還能看熱鬧,這一句一出,連帶著走過來的幾名僕役全都僵硬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水榭一下變得無比安靜,連湖風都停歇了下來。
湖面鑽出一隻錦鯉,似乎準備換氣,然而感受著沉凝的氣壓,它瞬間一擺尾巴,潛回了湖底,只留下了一圈圈的漣漪,成了水榭唯一的動靜。
謝淵見廳堂內的氣氛都有些僵硬,不管不顧的打破寂靜,淡淡道:
“讓我走可以,此次萬妖山狩我也就不去了。和這群豬一樣的人共同組隊,不過丟人現眼,又在八大世家墊底。”
姚亦隆面色黑如鍋底,怒哼道:
“姚天川,你莫非以為你還能拿捏家族?不去就不去!偌大姚家,還能缺了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