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頁)
梁弋周沒接茬,只問梁騫周:“幾點?”
梁騫周:“五點十四,怎麼?”
“快到了吧?”
得到肯定答案的梁弋周食指點了點窗外:“我想下去轉轉,我知道地址,等會兒回去。”
呂婉澤說,“行,師傅,那你這兒停。”
“記得回來吃飯。”
她在小兒子背上一拍。
“記得吃藥,別忘了。”
梁弋周扔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順著縣城街道一路往東走,漫無目的地晃過主道。
隴城,西北四五線小城裡難得有長江支流穿過的地兒,但依然是西北屬地,被粗獷直白的夏風、近在咫尺的山頭、明晃晃的日頭包圍著。
路兩邊的建築依然保留千禧年初的風格,店面都在低矮的居民樓下,五花八門的牌子亂哄哄擠在一起,路邊閒散的人群三三兩兩晃過,路面凹凸不平,人們卻也早習慣了,走到尤其難走的地方,腳步深深淺淺,跟瘸了似得。
平心而論,他骨子裡是有點刻薄,喜惡分明,想裝也裝不出來。
梁弋周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只不過平時掩藏得挺好。
現下一個人待著,可以誠實點兒面對自己。
他不喜歡這裡,非常不。
乾燥,呼吸不暢。顏色界限太過分明,塵沙的顆粒都清晰至極。
梁弋周平靜地觀察,胸口深處卻像有個不規則圓洞,乍然破了口,呼呼滴灌著風,如同閱讀障礙的人,壓根無法輸入信息,更無法判斷解讀。
換了陌生的城市,最親近的人即將面對屬於生死的大山。
山。
就像這裡。
秦巴山地的分支山脈最少兩千米起,縣城的建築擺這兒顯得尤為渺小。
撞入人的眼睛,壓得人喘不過氣。
心底升起壓不住的煩躁,梁弋周路過一家菸酒小賣部,買了條薄荷味的口香糖,拆開,扔進嘴裡。
靠在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上,他嚼著口香糖,垂著眸,把銀箔糖紙展開,折半撕得整整齊齊。
煩的時候,手上就喜歡找點動作。
“哎——”
周圍又傳來那種拖長的喊人方式,帶著本地特有的講話方式,曲裡拐彎兒的。
梁弋周把銀色糖紙攥進手心,眉頭擰起結,一副生人勿近的氣息。
“哎!”
第二聲了。
梁弋周後知後覺,是在叫他?
他皺著眉抬頭,看到馬路對面的臺階上蹲了個瘦小的人,非常大條流氓的蹲法,兩條細胳膊耷拉在膝蓋上。她穿著條紋背心和紅色運動短褲,往那兒一蹲,人猴難分,就一雙眼睛亮得驚人。